怀抱不平,武师义助
步云伤势,时仍未十分痊愈,在冯家中,得爱妻细意看护,冯子修又复知晓医道,故伤势更见好转,再经数日,已埋口生肌,平复如常矣。智能和尚每天早课之后,再教授寺僧练习技击完毕,便到冯家聊天,常常在食完晚饭,始返西禅寺。步云枪伤新愈,则常到外面散步。他在城市日浅,无甚朋友相识,仅因在太平墟一战,而结识马骝暖。马骝暖在三府前设馆授徒,他离太平墟时,会殷殷相请步云到城探他。步云日日随处乱逛,漫无目标,不由想起马骝暖来,问明往三府前路径,独自走往陈馆。
时,早饭甫毕,马耀暖闲坐馆中,未有出外,看见步云惠然而来,大喜,急迎之入,尊以上座。步云如何肯允,祗就厅傍之椅坐下。盖武馆规矩,在关帝神位前侧例设一椅,乃馆主或馆主之直系师长,如师傅、师公之类,始配坐之;其余傍系尊辈如师叔伯,多不肯坐此椅。有时身为师傅亦不肯坐者,良以自己徒弟,已开馆授徒,须要体面,故到馆之时,徒弟虽尊自己上座,多不肯就。如在设饴之日,受礼规所限,身为人师,势不能不坐者,辄亦仅少坐即离,转坐于厅傍之椅,而让上座与自己徒弟,使他颜面增光。倘不熟识此中规矩,到武馆访人,谬然而坐此椅之上,势必惹起人家误会,以为到馆踢盘,不难引起打斗也!
闲话休提。马骝暖以自己确曾败于步云手下,而步云竟能替自己掩藏败绩,不露破绽,使自己能得保存颜面,仍得立足于武术界中。此种对付敌人之风度,真亘古少见者,马骝暖对之,如何不佩服?故一见他到馆,立执晚辈之礼,尊他上座,但步云抵死不依,马骝暖乃陪他在一傍坐下。
馆僮献过香茗,寒暄几句,马骝暖曰:“吕英雄几时来者?真估不到肯惠临敝馆,小弟诚光荣不胜也!”
步云曰:“陈师傅竟以英雄好汉称呼小弟,不独听来刺耳,实等如耻笑我。大家既属朋友,再不应以此相称!否则,我将不悦矣!”
马骝暖急转口曰:“吕兄几时来省?似见清减,贵体无恙否?”
步云曰:“我来省已久,不过无暇到馆拜候耳。陈师傅亦觉得我消瘦许多乎?真是说起来话便长矣,我几乎连性命都丢去,此生再无机会与你相见也!”
马骝暖惊问曰:“吕兄莫非染却一场大病乎?而今病去魔除,匡复还原,可喜可贺!”
步云微笑曰:“生老病死,人孰能免?但我并不是为病魔所侵,现在提起,余恨未已!”
步云言时,颇示愤怒之色。马骝暖知其中当另有原故,怕他在馆中觉得说话不便,乃邀他到附近茶楼品茗。坐落之后,步云把因何出省,如何再打能仁寺,为清风僧诈败所欺,被他回马枪戳着一下,亏得他妻子挽救及时,重创清风僧,他才能在死里逃生,一口气将经过情形,向马骝暖说出。
马骝暖凝神倾耳静听,迨步云言毕,遂慰之曰:“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他以诡谋相欺,虽胜不武,并且他又为嫂夫人重创矣,吕兄可不必长恨心头!”
步云愤然曰:“我吕步云一息尚存,誓报此仇,况他等恃强逞恶,觊觎能仁寺产丰厚,啸类引众,逐走主持,杀害知客,霸占人寺,此等行为,与强盗何异?我等武术界中人,最要辨别忠奸不肖,目睹此不平之事,虽粉身碎骨,亦要与之一拚,方不负练技初衷,岂能袖手傍观,坐视此类恶徒,为患社会哉?”
步云说来,大义凛然。马骝暖不觉大受感动,慨然曰:“吕兄之言是也,使小弟茅塞顿开。小弟虽不才,愿追随吕兄之后,与贼人一拚!”
步云大喜曰:“得陈师傅仗义相助,贼人何足惧哉?行见能仁寺妖氛干净,重见佛光也!”
二人再闲话一番,便找数下楼。步云邀他回去冯家一叙,马骝暖辞以明日再去,步云将地址详细告之,始相别而去。
吕步云返到冯家,智能已在座,与冯子修夫妇及清娇闲谈。步云入到客厅,兴冲冲问清娇曰:“你请我方才曾到何处去?我不独居然有朋友可探,而且竟得一个帮手也!”智能愕然摸不着头脑,双眼光光,凝视步云。莫清娇亦为之奇怪,因她明知步云并无朋友相识在五羊城中,何来朋友可探?更谓得个帮手,此人分明是个武术界中人。
清娇到此处,不禁灵机一触,哦一声笑曰:“我知之矣。孙悟空焉能跳得出如来佛祖掌中?老娘一猜当中。你方才不是去访陈暖,还有谁人,然否?”
步云搔搔头曰:“算你聪明。我方才因乱逛无聊,乃到他馆中访他,与他到茶楼相叙,细谈之后,他慨然愿助我等一臂,与牛贼相拚,今后我等多一枝生力军矣。因他是城中著名教头,徒弟遍布城中,如有无赖再到西禅寺闹事,正好由他对付之也!”
马骝暖技击如何,莫清娇曾经目睹,他手法灵活,拳出快捷有内力,马步似浮实稳,确不失是个名家,今得他相助,声威力量,两者增加不少,芳心亦为一喜。
智能不明实情,忍耐不住,乃开声问曰:“喂!究竟你二人所说,谁个陈暖?说得吐吐吞吞,含含糊糊,须知闷死人无药可医也!”
步云闻言,不觉哈哈笑曰:“师兄,何必心急,待我慢慢详讲便是!”
智能鼓其腮曰:“我智能生来性急,饭未熟而食生米,亦不祗一次,何况此件大事,焉有不心急要知之理。好弟弟,我怕你矣!请你立刻把此事详情,告与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