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凌从县衙出来,已是月上中天。
从他离京开始,胸腔里就塞了一团火。随着他来到张家村、来到县衙,这火便越烧越旺,几乎要将他心肺都烧成了灰烬。
他站在县衙门口,许久不知道自已该往哪去。
小厮问:“二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沈泽凌捏了捏疲惫的眉心,从离京开始他就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找间客栈休息一晚。”
但实际上这一晚他依旧没睡好,梦里是八年前烟兰回家的画面。十岁的烟兰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衣裳,瘦瘦小小的,拿着一块玉佩怯怯地站在国公府门口。
母亲听到下人禀报,边哭边跑冲出门,一把将烟兰抱住。耳边是欣喜哭泣的声音,画面一转,却变成他一脚将眼前的女子踹飞。
“哪来的贱婢!”
后来在白云寺佛殿屋顶,他弯弓搭箭,对准了那个狼狈逃窜的女子。
梦只到这里,他便惊醒了。
满身大汗。
他攥了攥发麻的手心,惊惧的余韵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县令的话犹在耳侧,跟在贵妇身边的丫鬟侍卫称呼她为“萧夫人”。
姓“萧”,从京城来,三年前……
似乎每一个字眼都在告诉他……这人是谁。
他记得三年前母亲回过萧家祖宅,说是要吊唁曾外祖母。而萧家祖宅便在不远处的闻州,当初母亲和妹妹会走失,也是因为他们要回外祖家老宅。
沈泽凌想找理由劝服自已,也不一定会是母亲,也许是别人。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夜住在县衙里的贵妇,就是他娘。
沈泽凌只觉得心头笼上了一层阴霾,他又焦躁、又恐慌,整个人像是陷在沼泽地中。不管前进,还是后退,都无路可走。
沈泽凌睁眼到天亮,等出门时头疼欲裂。
小厮牵来马,他翻身上马时,差点一头栽了下来。
“去周家村。”
周家村是他在黄册中唯一找到的线索。
张家村位置偏僻,地处山坳中,很少有人出来。最近能查到的嫁出去的女子,便是张家村村长的妹妹。
娘和妹妹在村子里生活了五年,这么长时间,作为村长的亲人很可能知道情况。
沈泽凌到周家村时,已经近傍晚了。
他打听了一圈才得知了张喜妹住的地方,只是到了跟前,眼前的情况让他皱起了眉。
周村长见此忙解释:“石松他娘脑子坏了,连人都认不清了,还经常抓着村里其他孩子,当成自已儿子。所以……”所以才将她拴在猪圈一样的地方。
沈泽凌没想到这唯一线索,竟成了一个傻子。“好好的人怎么会傻的?”
“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周村长正要解释,被沈泽凌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