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铮走出温府时,温云芙的笑声还在耳侧徘徊。
她不是不知温云芙是故意激她,她最聪明的做法是乖乖待在府上,不去见赵良笙。
但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特别是听说孙大娘跪下来求温云芙,孙大娘一直对她不薄,每到换季时,都会给她做两身新衣裳。冬日里怕她冷,还会给她做护脖护膝。
她没有过母亲,但却羡慕过赵良笙有一个好母亲。
赵良笙的事因她而起,她做不到置身于外。
但她出府前还是给温云致留了信息,道明了事情原委。事前坦白,总好过事后找补,她也不想留下把柄让温云致找她麻烦。
她到孙氏丝绸铺前时,就发现不对劲了。
丝绸铺的牌匾被人砸断了,倒在一旁。门口地上、墙上被泼了污秽,散发着熏天的臭味,路人经过时,远远被捂住了鼻子。
这样的店面不可能有人进来,所以店门关上了,只留一道小缝。
沈玉铮从小缝穿进去,便见柜台后的孙大娘低头抹着眼泪,几日不见,她一半头发都白了。
“大娘。”沈玉铮出声。
“玉铮。”孙大娘抬起头,走出来握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玉铮你来了。”
沈玉铮心里难受,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廖家,他们廖家要逼良笙娶他们家那个被休回家的姑娘,良笙,良笙他不同意,死都不愿意。”孙大娘泪如雨下,声音哽咽,“上次在官府就被他们打的浑身是伤,如今回来了,廖家也不准备放过良笙。”
“良笙一天不答应娶,他们便一天不让我们好过。这就算了,他们还说要断了良笙的前程。玉铮你是看到过良笙读书时有多辛苦的,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怎么能就这么被人断了啊!”
孙大娘死死攥着沈玉铮的手,滚烫的泪落到她手背上。沈玉铮心头沉重,从铺子外便能看出来孙大娘他们这几日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玉铮我是没办法了,良笙他一向听你的。如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只有你能劝劝他了。”
沈玉铮平静地问:“大娘想让我劝什么?”
孙大娘神色一顿,许久之后流着泪道:“你就劝劝他,让他答应廖家吧,娶了那姑娘。就当我们自认倒霉,但最起码人还能好好的。”
沈玉铮点头:“我尽量。”
她走进店铺后院时,在厨房中找到了赵良笙。
赵良笙撸着袖子,正在灶台边揉一团面。沈玉铮惊讶地走过去:“良笙你在做什么?”
“玉铮?!”赵良笙抬起头,看到她喜出望外。
他立马朝沈玉铮走过来,走到跟前又想起什么,退后一步,举起沾满面粉的手:“我,我身上有点脏,玉铮你是来看我的吗?”
沈玉铮看着他陡然瘦了一大圈的脸,还有额头上、颧骨上青紫的伤痕,他憔悴了太多,那股少年气几乎没有了。
沈玉铮心口发沉,沉默了会儿问:“你在做什么?”
赵良笙像是被老师提问的学生,得意地说:“我在做桃花酥,桃花快谢了,我怕你吃不到了。”
沈玉铮又是一阵沉默。
赵良笙瞧着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下来,随之从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种哀痛到悲伤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