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他不懂。
现在想来,或许当年就不该随军上阵。
再不济,来日也能封个郡王,逍遥自在的,什么也不用掺和,那些人也别来谋算他。
萧弘深几不可闻叹息了声:“昭昭愿意帮我传话吗?”
王曦月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一瞬,摇头说不行:“二哥同曹娘子定了亲事,我往来国公府太频繁,落在外人眼里,不定要传成什么样。
阿嫂还没进门,就先传出些风言风语,来日阿嫂入了国公府,听闻那些,岂不要生吞活剥了我吗?
不若早日成婚。
我听人说阿嫂是耿直爽朗的女郎,在家中养的极好,我一定能与阿嫂聊得来。
到时候时常请了阿嫂到侯府小坐,与阿嫂说说话,那不是更方便些?”
萧弘深猛地咳嗽起来,也不知道是被她气的,还是被她逗笑了自己岔了气。
他咳了好半晌,王曦月踱步往圆桌旁替他倒了杯茶水,很快递回到他面前去。
他顺势接了,就着白瓷小杯抿了两口,缓下那口气:“婚期定下来,本来确实不远,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未必能顺利成婚,昭昭是要我等到明年?裴善初也未必想等那么久的,你替他做决定了?”
他似是拿话噎了她一句。
王曦月秀眉蹙拢:“我便是真的替表兄做了决定,他也只有依我的份儿。”
可这个决定做不得。
萧弘深每句话提的都是裴令元,实则指的却只能是萧弘昀。
她能做得了裴令元的主,却做不得萧弘昀的。
真耽误了萧弘昀的大事,她想起数月前萧弘昀的警告,没由来心底发沉。
萧弘深听她那样的语气口吻,想她是被噎了那一声而略有不快,也还掺杂着些许骄傲。
是因为裴令元。
“你既然猜到我想跟裴善初说的是什么,他八成也等着我松这个口,不若今日回府后慢慢说给他听。”
他揉着手腕,转了两下:“知道你聪明又能干,裴善初大约也很纵着你,连朝廷里的事也说给你知道,我们兄弟之间,貌合神离,你也全都清楚。
只是有些东西,你还是太年轻,太稚嫩,拿不了主意也做不了主。”
他这是实话,王曦月也不觉得生气。
他躺在那儿,合了合眼,王曦月望去那一眼的时候,他眼皮正好压下,把眼底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
她莫名能从萧弘深眼皮下的乌青看出辛酸来。
想想也是。
秦御医那些话,连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听了都觉得难受,何况是他自己。
自幼练武,三五年时间不能碰这个。
他最引以为傲的,能在乾元帝面前拿得出手,得上几句赞赏的,就是这个了。
突然也没有了要同他打擂台的心思。
果然萧弘深说的也对。
有些东西,她的确拿不了主意。
看起来心肠再硬,也总藏着一片柔软。
心善,成不了事儿。
真要与人对弈,那不成。
还是得交给裴令元。
她已经站起身,脚尖儿在裙摆下轻踢了两下,转了个方向,就要出门。
临从内室出去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萧弘深一眼:“二哥好好养着,你也还年轻,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