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捏着眉骨,眉宇间的疲倦之上再添上几许愁绪,落在王曦月眼中,叫她心下没由来不舒服。
然后就听他又说:“颖国公要回京了,西郊再闹起来,官家心里要是憋着一口气,还不定怎么样呢。”
王曦月眼皮突突跳起来:“可颖国公本是……”
“他是无辜,但他带着解运大军,丢了慰抚款,就是他办事不利,是他失职。且不说朝堂,坊间百姓是怎么议论的,这些日子你一定没少听吧?”
她就没话说了。
谁也不会记得萧弘深无辜,且他为此身负重伤。
战场杀伐活下来的少年将军,他替乾元帝往来征战,打了多少胜仗,连收复幽代几州的十六镇县都少不了萧弘深的功劳,好像一夕之间,全都被磨灭淡忘了。
他明明才是有大功于朝的人。
数年之间,大小战事百余场,有哪一次是他退缩了的?
王曦月眸色暗下去,眼底的光都变淡不少:“真是替颖国公不值。”
在他面前她随心所欲,裴令元也不会生气计较。
只是冲着她摇头:“他自己未必会这么想,或许早就习惯了。
况且他浴血沙场,也不是为了叫天下人记得他有多少功绩。
保家卫国,那才是他的志向,是他胸怀天下的胸襟和气度。”
这倒也是。
将军征战,哪有图人家记得功绩的。
还不是想保家卫国,要的是国泰民安。
“我也不是说心疼他,只是觉得很可惜,很惋惜。表兄也说了,在外面的确听多了老百姓的那些话,我想等到颖国公回京,听了那些,一定很寒心。”
“天下庶民或许无知,朝臣不知才会令人心寒,但他自己知道没有必要,我们看着觉得替他寒心惋惜也是正常的,不过究竟如何,要他自己说了才做数的。”
裴令元又吃了两口茶:“不过满满。”
他话音猛然收住。
王曦月下意识扭过脸去看他:“怎么了?”
“盛京太平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又要掀起一场波澜,你想不想到别处去小住一段时间?等到京中风波平息,成婚之前,我去接你回来。”
想送她走,是希望她清清静静过日子,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情,也免她担忧。
“又能把我送到哪里去呢?我如今的身份,又是表兄的新妇,人家只要想把我拉下水,表兄就是把我送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牵扯进来的。”
王曦月接受了他的好意,却又没有完全接受,浅浅朝他摇一摇头:“表兄只管把我送出去,到时候我一个人在外头,孤苦无依,更任凭人家揉搓拿捏,随随便便就能来算计我,表兄离的又远,鞭长莫及,连护我周全都不能够,是这样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