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御极至今,裴家不说,如今这位吏部尚书,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有什么便可说什么,他的心思这些人也不是猜不到。
裴高阳就是因为猜得到,才敢劝崔煦之如此做,叫崔家主动来请罪。
“折子发回,他知道朕心不快,今后行事更要添上三分谨慎,约束管教家人也该更尽心。”
乾元帝轻描淡写一句话,崔家的罪过似乎就这样揭过,他又沉声叫吏部尚书:“到了年底考评政绩,从别的上头给崔护记上一笔,罚他三年俸禄,余下的吏部自己看着办,清河崔氏族中子侄,这两年内要是有荫封补缺的,也一并搁置,过个两年再说吧。”
这都不算摆在实处的责罚。
三年俸禄虽不少,可对于清河崔氏这样的门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崔家也不是靠着崔护的俸禄支撑家业过日子的。
子侄荫封出缺就算搁置两年,两年后该怎么着也还是怎么着,该着他们家的,半点儿也不会缺了短了。
只是时间往后挪一挪,要说起来还不算什么坏事。
今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年就算出缺补任,大概也捞不着什么好的,或是顶了很要紧的缺,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真是一点儿错也不能出。
不如索性等两年,风平浪静时候靠着族中荫封入朝,那才叫一个顺遂。
这算什么责罚?
他在吏部这么多年,要他说,这得算赏,是天恩浩荡,反而很顾念着崔氏才对。
吏部尚书心下叹了一声。
果然这样的人家轻易得罪不起,家中主母犯了这样大的事,等同谋逆的罪过啊。
结果清河郡公一道请罪奏本送进京,崔氏全族就能抽身出来,全身而退。
百年门阀士族,是了不起。
也赖他家有个好姻亲。
官家看重长宁侯府,这个面子愿意给。
要换了寻常人家,怕是雷霆之威已降,抄家灭门,谁也甭想求下情来。
吏部尚书早顺着乾元帝的话一一应下。
那头裴高阳站起身来,自然要替崔家谢恩一番。
乾元帝又摆手:“你们两家是姻亲,即便是相隔甚远,平素往来走动也少,但既是同朝为官,该提点劝诫之处还是要上心些。
似这样的事情,有一回,朕可以饶恕不计较,若是三番五次,总是如此,这君臣的情分可就全不得了。”
这是警醒,不单单是对崔家。
裴高阳心下一沉,别的并不多说,顺着乾元帝的话答的那叫一个谨小慎微。
乾元帝对他的反应似乎极满意,面上的凝重褪去,眉宇间甚至染上笑意,才叫他三人退出去:“忙你们的去吧,崔家的事情也不必再对外说,传扬出去,朕有心包庇宽纵也不成了,非得要严惩不可,以儆效尤。”
三人面面相觑,又拱手应是,才退出点外,余下一概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