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冬季,一波一波的冷空气,给姑苏古城加上了一层滤镜,风姿更为绰约,并不宽绰的街道两边的民宅,皆是灰瓦白墙,白墙作画布,枝丫蔓延,而火红的柿子、金黄的银杏随风摇曳,楚楚动人。
林家祖宅,内院香闺处。
铜镂空三叶草纹三足炉已然点起了炭火,热气弥漫在香闺四处,让屋内温暖如春,几案上的三足兽炉余烟袅袅,冲淡着屋内的烟熏味。
探春一袭粉红色底子大红牵牛花折枝刺绣交领长袄,下着白色百褶裙,浑身透着热烈洒脱的气息,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瞧着对坐的捂嘴轻咳的少女,英眉见着几分担忧,关心道:“林姐姐,没事吧。”
黛玉穿着白绸竹叶纹样竖领偏襟袄子,一袭浅紫鸡心领绣梅花仕女襦裙,淡雅别致,闻得探春之言,心下涌上一股暖意,轻轻柔柔道:“没什么,老毛病了。”
扶柩回姑苏的这段日子,多亏了有探春的悉心相陪,黛玉心中虽是忧伤,倒也不至于怄到半死。
探春闻言默然不语,自林如海下葬,黛玉便是满腹忧伤,她能劝解,但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一点她无可奈何,只能尽量的宽慰。
抿了抿粉唇,探春笑着说道:“林姐姐,听说姐夫那儿的事情也快完了,想必这两日也就过来了。”
说至此处,探春英眸盈盈,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一段时日不见姐夫,少女心中甚是想念,想的都有些茶饭不思,食之无味。
不光是探春,黛玉美眸闪了闪,一颗芳心涌上一股思念之情,父亲病逝,心灵的寄托便在这位“兄长”身上,怎能不念着。
怪想哥哥的。
正此时,紫鹃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语气激动道:“姑娘,你快猜谁来了?”
黛玉闻言,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这个没规矩的好姐姐,轻哼道:“爱谁谁来,与我何干。”
倒是探春英眸闪了闪,心地略有猜测,俏丽的脸蛋儿上见着几分兴奋之色,询问道:“可是姐夫来了?”
能让紫鹃如此激动的,想来只有姐夫了,若是旁人,不就是让琏二哥去处理,林姐姐素来聪慧机灵,这时倒是糊涂了,果真就是忧心难却。
黛玉闻言,美眸闪过一抹亮彩,芳心颤动起来,柳叶细眉下的含情目直直的看着巧笑嫣然的紫鹃,隐约有质问的意思。
真是哥哥来了?
紫鹃笑了笑,应道:“正是王爷,现下往这儿来哩。”
两人闻言皆是一喜,抬着明眸望向屋外,眉眼间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不大一会儿,只见帷幔掀了起来,那道温润的身影举步而入,让两人喜不自禁。
探春芳心欢喜,起身相迎,明亮的英眸含情的看向少年,爽朗的声音中见着雀跃,说道:“姐夫,你来了。”
虽说陪着黛玉是人之常情,可少年自分别便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心里还是有一丝幽怨的,怎得她就像是个工具人似的。
水溶凝眸看着眼前盘靓条顺的少女,心儿也舒畅许多,伸手捏了捏少女柔腻的脸蛋儿,语气宠溺道:“忙完事儿便来接三丫头了。”
说罢,水溶抬眸看着黛玉,见其玉容上的皙白,关切道:“在姑苏的日子颦儿还好吧?”
听着少年关怀的语气,黛玉一双多情的眸子眸眼里浮着一层水汽,提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轻点颔首道:“小妹一切安好,有劳哥哥挂怀。”
水溶见状,心下已然习以为常,黛玉是一个十分感性的少女,稍稍给与一些关怀就容易抹眼泪,眼下不正是如此。
哎,终究是水做的女儿,就是泪多。
点了点头,水溶轻声道:“那就好。”
黛玉心下一怔,扬着螓首看向少年,恍如烟雨的明眸眨了眨。
这就完了,怎得三丫头就捏脸蛋儿以示亲近,到她这儿便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儿?果然啊,自个没有三妹妹有趣,终究哥哥心里没有我。
少女的心里的幽怨,水溶自是不知道,看着眼前两张精致的玉容,笑道:“对了,宝丫头的叔伯兄弟和堂妹来了,现下在花厅那儿,你们要不要去见见?”
此番水溶来林家住宅,身边就带了薛家兄妹,而甄馨崴了脚,留在大船上,甄家娘子陪同,甄封氏遣了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封家以及去甄士隐出家的寺庙解决私事。
不过这儿是黛玉的香闺,倒不好让外人随意进入,尤其是薛蝌。
听见是什么叔伯兄弟之类,黛玉一双似蹙非蹙的罥烟眉垂了下来,精致的玉容上弥漫着忧愁之色,攥着手中的绣帕也不言语。
探春闻言,英眸微微一亮,朗声问道:“他们怎会跟着姐夫来此。”
水溶倒也不隐瞒,笑着说道:“薛姨妈一家不是要在京中落户,他们准备着上京庆贺乔迁之喜,便搭着船一并来了。”
闻得此言,探春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那是要去见见。”
说着,探春偏眸看着黛玉,近前挽着少女的藕臂,笑盈盈的道:“宝姐姐生的那般俊,也不知她的叔伯兄弟和堂妹生的如何,咱们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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