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飞隐隐觉得有人走来,一抬头见是王丽枫,很是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拱手作揖,唤道:“表嫂!”
“表弟因何在此长吁短叹?”王丽枫的声音柔柔的,和煦的,若春风一般,响在耳边,分外令人舒服。
杨沐飞心下一颤,竟不由自主倾诉道:“我对阿暖表妹一向倾心,姨母也和我母亲说过愿意将阿暖表妹许配给我,可是姨父不知为何又要将阿暖表妹许配给鹿鸣,好叫人费解。”
王丽枫笑:“不管是我公公做的主,还是我婆婆做的主,你最紧要的,是要问问阿暖的心意。”
“表妹说她谁也不嫁。”杨沐飞委屈。
王丽枫看着杨沐飞很是小孩子气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她拿帕子掩嘴,笑道:“表弟,你不要气馁,阿暖如此说,说明她的心意还没有定下来,表弟还是有机会的。”
杨沐飞有些困惑道:“婚姻大事,不是只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了么?表嫂为何又要我去问阿暖的心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不是良配。”王丽枫说及此,表情便落寞下去。
杨沐飞见她神色落寞,也陪着沉默了许久。阳光袅袅地流淌在园子里,沉默得有些久了,杨沐飞忍不住问道:“表嫂,你嫁与表哥,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如果说不后悔,是不是连我自己都要不相信了。”王丽枫说着,向杨沐飞福了福身子,折身扶着南湘的手,径自离去。
杨沐飞看着王丽枫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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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暖回到听雨轩,恰见白苹在回廊上晒太阳。
白云暖道:“苹姐姐,有一件事情你真的误会了。就是我和温大哥的婚事,我是拿那话骗章思颖的。”
白苹红着脸,并不敢看白云暖,“你与温公子之间是真是假,都无需向我解释呀!”
“说得也是哈!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你又不是温大哥的谁。”白云暖说着,拍了拍手,笑起来,很有些天真无邪的味道。
白苹的脸却更加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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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乃春终于从永定州回来了。一进章家大门,就接到章思颖的哭诉,说是白云暖和江怡茹一起拐走了温鹿鸣。章乃春当然不会听她胡诌,径自去找紫藤,紫藤方告知事情始末。
章乃春气道:“这个阿思,真的胡闹!”当即便要去白府把江怡茹接回来。
紫藤道:“表小姐在白家挺好的,且被白老爷收为义女,改名白苹,爷如果真为了表小姐好,就让她住在白家吧!省得回到章家来,不知咱们那位大小姐要如何作弄她呢!”
章乃春想想也是,便给白云暖修书,告知她自己在永定州数日打探到的消息。
白云暖从信鸽脚上解下那封信时,夜已深沉。
她坐在书案前,秉烛看那封信,信上的内容让她的眉头虬结成了大大的疙瘩。
原来,永定州的知府的确姓骆,且的确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这骆氏已二十有四,属于老姑娘了,但是恁谁上门提亲她都不愿将就,她性格高洁,学富五车,看不上普通人家的子弟,只愿与书为伍。十多岁时便向往白家的那栋强金阁,奈何白玉书已有妻室,她嫁入白家无望,便甘心老死娘家。只因骆氏的父亲在世时曾给了她巨额财产作为陪嫁,所以她就算不出阁,也不是白吃娘家的,骆氏的哥哥,现任永定州知府骆子云便也不逼迫妹妹嫁人,于是便这么一日日耽搁了下来。
白云暖撼然地坐在书案前,心想:这个骆氏想嫁的到底是父亲,还是那栋强金阁?即便她嫁过来了又如何,女子与外姓不得登临强金阁,祖训不能破,她就算嫁过来了,也不过是站在芝阑馆的园子里,对着那栋藏书楼望洋兴叹罢了。
父亲和母亲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个骆氏的存在?
章乃春能在永定州打听到的消息,看来也不是什么绝密之事,那么父亲母亲是否对这个女子有所耳闻呢?
骆氏的存在,对父亲母亲的婚姻,对母亲的生命安全都是一种威胁,她又该如何化解?
白云暖拿手捶了捶头,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母亲枉死。
白云暖起身,披了件披风,点了盏灯笼,没有喊绿萝和红玉,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听雨轩。
或许,她可以先去找真娘,了解一下父母对这个骆氏到底知道多少。
到了兰庭,园门还没有上锁,回廊的屋檐下悬着一盏盏灯笼,橘红的光在月色里暧昧不明。
白云暖熄了灯笼,放置在一根廊柱下,自己踏着月色悄悄走向真娘的房间。
远远的,便见真娘的屋内点着灯,窗上映着两个人影,低低的喁喁声细细传出。白云暖越走近,心里的滋味就越不好受。那窗上的人影像是个男子。这么晚,真娘的屋内怎么会有男子呢?
白云暖站在窗旁,好奇心驱使她拿手蘸了口水捅破了窗户纸。透过圆圆的小孔,白云暖向里看去,这一看,心若被刀子重重捅了一下。她猛抽一口凉气,浑身立时打起冷战。
竟是父亲!
白云暖拿手抚着胸口,使劲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歪了,父亲这么晚之所以会出现在真娘的屋子里,是因为要向真娘了解母亲的病情,毕竟白日里的时候,父亲都在强金阁督工,对母亲总有疏忽。
“真娘,这一生委屈你了。”父亲的话幽幽地从窗子里飘了出来。
白云暖如被雷劈电击,但她立即又告诉自己:还是自己误会了,真娘是陪嫁丫鬟,照顾了母亲一世,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可不是受委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