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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阿妹和阿大成亲后的第七天,那日子夜十分——一个红唇凄艳,披头散发的女子跑进南鸳楼的万神堂。
女子痛不欲生,对着众神哭泣,她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此沉重的苦难偏偏是她承受?如果上神真的怜悯世人,那为什么不怜悯她呢?
心如死灰的她将白绫甩至梁上,在蹬掉椅子之前,吟唱了一首摇篮曲。那是很小的时候,她阿奶教她唱的。摇篮曲唱完,她欲告别人世,却听到一声惨叫——
鸳鸯楼从此天翻地覆!
*
岐奉行道:“阿妹,跑进万神堂的那个人就是你。你在吟唱完那首摇篮曲后,阿曼就死了。”恰恰就是白绫缢死。
话说到这里,本来面向巨榕树思过的群鬼,突然有了些微躁动。他们虽然做不了任何事,但似乎能听得到岐奉行与媚女的t对话。
而媚女的表情看起来更糟糕,苦笑道:“殿下说得没错,那夜冲去万神堂的人确实是我。”她的话刚说完,鬼群又躁动了几分。若不是群鬼现在动弹不得,大有可能冲过来撕碎媚女。
岐奉行冷冷看了眼群鬼,欲继续说时,却听到了抽泣声。只见媚女那双美眸又一次落下清泪,眼中情绪甚是悲苦。岐奉行突然就有些不忍心往下说了。沉吟片刻后,他递给了媚女一块罗帕,轻声道:“擦擦眼泪。”
媚女未接,本想冷笑一番,却见那罗帕上刺画着一对鸳鸯,心中一怔,湿润的眸光也跟着跳动了两下。
这块罗帕她记得!
当年她给阿宣的药盒里除了药丸以外,还有一张她亲自纹绣的罗帕,便是眼前这块了。这么多年,她早以为阿宣将其丢弃,所以后来化为厉鬼的她,即便知道阿宣来找过她也不愿意和他相见。原来……原来阿宣从来没有将她的心意扔弃!
想起来后,媚女颤手接过罗帕,默然盯着半晌,喃喃道:“想来岐王殿下已经清楚个中原委。既如此,还请殿下言明吧。不用考虑我的心情。”反正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谁替她考虑过,他们只会怨她恨她。
想及此,她又是一怔。
不,有人方才还在意过她。
她微微抬眸,对上那人的目光,只见他剑眉微蹙地凝视着她。
须臾,岐奉行道:“不可以不考虑。你若难受,我便换一种方式言明。不会让你……”
“不用了。”媚女截断他话,微笑道:“我知道有人在意就好了。殿下,请说吧。”
岐奉行也不再勉强,应道:“好。你……总之,你可以随时叫停。”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多数旁听者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清楚阿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包括落冰和无忧在内,一众听者预感接下来听到的事情一定会让他们甚是惊骇。
这时,岐奉行扇子指了指阿曼,道:“这是第一位。”
落冰和无忧又不明白了,第一位什么?直到岐奉行陆续又点了几位,他俩才明白殿下是在说姻亲会之后鸳鸯楼的死者顺序。
第二位,岐奉行指向了阿勋;第三位,阿迟;第四位,阿秦。岐奉行道:“这三人依次离世,他们的死则是因为阿大!”
被指向的三位这时也转过身子,因为脸上情绪转移给了媚女,他们虽是痛苦,却没什么表情,而媚女那种垢脸又在嘶吼哭叫。
岐奉行捏了个诀,一线金光后,从他掌心飞出一只赤蝶,那赤蝶无忧可太眼熟了,半张着嘴又惊又喜。但见那赤蝶飞向媚女,隔着面纱,先是停在她的鼻尖,又落至她的眉心,点点戳戳,带着清雅好闻的花香味儿。
很快,垢脸安静下来,不再吼叫。
众鬼急于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免又躁动几分。岐奉行收回赤蝶,温声道:“垢脸由污秽生成,我暂且只能施法将其震慑住。若要根除,需得化了他们的怨念。”他们也就是鸳鸯楼众人了。
媚女听此,睫毛轻轻地颤了下,小声道:“……还是多谢殿下。”
岐奉行淡淡一笑。一息后,他捻去笑意,沉着眉眼,看向众鬼,续道:“前面我说到阿妹在成亲后第七天的子夜时分去了南鸳楼的万神堂。而她那夜之所以情绪崩溃,是因为她知道了一件事。”他还没将事情说出来,旁边的媚女已经在颤抖了。
岐奉行余光瞥见,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停下来时,媚女忍耐道:“不用管我,殿下!从现在开始,不管我有什么反应,你都当看不见……你若真的怜我,就请……”
“行,听你的。”岐奉行没让她把话说完,他已完全理解媚女的意愿,手中扇子轻挥了下,暗暗使了一则清心术,此术可让被施法者的痛苦感降低。
见媚女眉眼舒展一些,岐奉行不再分神,沉声道:“阿妹知道的那件事是——”
与阿妹洞房之人非她所嫁的阿大,而是阿勋楼长的痴儿,阿迟!
这就是为什么阿勋楼长会同意阿大与阿妹的婚事。
作为南鸳楼长的阿勋那个时候已经上了年龄,儿子又是个痴呆,他左思右想,觉得犯不着与阿秦对着干,但又想到阿秦曾经答应过在阿妹成年后将阿妹嫁给阿迟,他又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更何况,阿勋也想给自家留个后。为此,他和阿秦商量在阿大与阿妹洞房夜,将阿大灌醉,再给阿妹下药。
最后与阿妹洞房的人成了阿迟。
这件事,有一天被阿迟说了出来。痴儿阿迟在楼人面前嘻嘻道:“你们都不知道,阿妹是我的媳妇儿,她其实是我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