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这么猜测本没有什么问题,阿伶却道:“不……不是的,阿宣你错了。”
阿宣不解,问道:“阿娘,哪里错了?”
阿伶道:“若只是那样,虽不合鸳鸯楼的规矩,但也会谅在楼长救人心切的份上,顶多落得一份鞭打。”
“既非如此,那是?”阿宣想不到还能因为什么。
阿伶沉吟片刻,缓缓道:“因为……因为我和阿智楼长不是情同母女……我们就是母女。阿智楼长她……她其实是我的生身母亲。”
“……”
南鸢北鸯两楼人一直都相信阿智楼长一生未嫁,无子无女。以为阿伶“父母”早早离世,楼长可怜阿伶才对她多加照顾。
只是,不说南鸢,就是北鸯,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的不止阿伶一人。阿智楼长对其他孤儿虽也算得上关照,可独独阿伶,她偏爱得明显。
那个时候,也有楼人看得出这份偏爱,但即便他们心有疑惑,也不会问出来。只道阿伶生得漂亮可爱,又聪明机灵,楼长喜欢阿伶,无可厚非。况且楼人已经习惯听从楼长,习惯楼长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胆敢质疑北鸯楼楼长,便是挑战‘诘责’的权威。兴许只有疯了才会多嘴一问,毕竟谁都不想挨上皮开肉绽的一鞭子。
所以当阿智楼长说是神灵同意阿伶进入虔灵山的,他们也自然而然地默认了。
“我和你爹爹进入虔灵山后,才发现里面别有天地。站在山脚看虔灵山,只觉得山上雾气蒙蒙,幽深静谧,心生敬畏。真的进山,才知道里面宛如仙境,一路花香草绿,灵气充沛……”
她这一番言语,没让阿宣生疑,岐奉行却是听出了不同的意思。结合近日所看所察,虔灵山哪里还宛如仙境?如今的虔灵山,除了还有一些灵草以外,同一般深山并无多大差别。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伶都这个样子了,说得不大可能是假话。而且听她言说的也不是旁人是她的儿子阿宣,再欺骗他毫无意义,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岐奉行料想,定是阿朝、阿伶夫妻二人那三天在山上做了一些事,使得本来灵气充沛的虔灵山变得不同了。
岐奉行心猜不错,只听阿伶续道:“我和你阿爹在山上虽没有见到神灵,却看见了一座巍峨气派的神庙。那座神庙灵光四溢,神气威武,我和你爹爹见到时都惊叹不已。”
“鸳鸯楼人自古以来,一直敬仰神灵,遇到神庙,又怎会不拜。何况当时我怪病在身,心盼神灵能帮我一次,便和你爹爹进了那座神庙。进去以后更是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难以想象此神庙之大、神像之高伟!”回想那日情景,阿伶眸光熠熠闪动,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痴痴道:“而那神庙里供奉的神灵正是神界第一天神——元初上神。”
静听于此,岐奉行眉梢一挑,心道:“咱们这位元初上神的魅力倒是真大。”不禁好笑地摇摇头,继续听阿伶说道:“我见神像是元初上神,心里t已清楚我的病有救了。我和你爹三跪九叩至神像面前。就在我们诚心跪拜时,一阵带有花香味的劲风吹过——我们惊觉定是神明显灵了,抬头瞻仰神像,等了片刻,果然就见灵台上出现了一个木盒。”
“我心里觉得那木盒是上神赐予我们的,便自作主张打开。木盒里放了一封信和三件灵宝。信上写了一行小字,写的是:此续命灵丹、道法秘籍和灵符,赠守护虔灵山的鸳鸯楼人。”
“看了信后,我方才明白,原来鸳鸯二楼之所以祖祖辈辈都在这偏僻深谷里,都是为了守护虔灵山。而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执掌‘诘责’的历任北鸯楼楼长。”
“我娘,也就是阿智楼长,她肯定是见我怪病缠身,又知晓虔灵山的三件灵宝能救我的命,便同楼人说是神灵让我进山,哎……我虽也觉得那三件珍宝太过贵重,却经不住病痛折磨,同你爹爹商量后,将那颗续命灵丹吃了下去。服下灵丹不久,我的病果然好了,倒真是灵丹妙药!”
“而另外两件灵宝,一本道法书,一张灵符,我和你爹爹都看不明白,也不会使用。本不想带走,留在神庙里。只是我们又一想,现在用不上,兴许以后能用得上,便生了私心,将另外两件灵宝也带走了。拿走灵宝后,我们又在身上待了两天,三天结束,才敢下山。”
……
阿宣听到这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脊背僵硬地挺直,面色冷凝。他怎么也没想到,阿爹阿娘竟会隐瞒他这么多事!
垂首不语时,忽觉阿娘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倏地抬眸,问道:“阿娘说虔灵山里有神庙,又说那里灵气充沛,可我随你们去采摘灵草,怎么没有发现?阿大去了那么多次,也不曾提过神庙,你……你们还在骗我吗?”最后一句不免带了些愤怒。
岐奉行微微一笑,心说:“问得好。”
若是阿宣没有质疑,阿伶或许就略过这点了。她怔了一瞬,又是一叹,轻声道:“宣儿,阿娘没有骗你。那虔灵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恰恰就是我和你爹造成的。”
“什么!”阿宣一顿。
阿伶面色凝重道:“就在我和你爹爹将神庙里的三件灵宝拿走之后,又一阵劲风吹过,我们以为神明又显灵了,惊喜回首,却……却见神庙不在了!我和你爹心慌意乱,以为上神生气了,但又心想,信上既然写着灵宝赠与鸳鸯楼楼人,上神又怎会因为我们拿走灵宝生气呢?我们这般自相安慰,心里好过许多。只是返回的路上,见奇花异草也少了很多,愈发觉得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