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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盐商说这次就是最后一次来批发盐了,之后再不敢来。”
赵娘子急得想掉眼泪:“那、那盐场的盐日后不就只能白白送给那朱太尉吗?西门大官人可就得不到一文钱了。”
“西门大官人赚不着钱,还能养得起我们这些盐民吗?还有一日两餐饭吃吗,还能有工钱吗?”
赵二五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盐民又不是三五个,光我们沧州盐场就有男女老少三万多盐民,还有无棣盐场,据说也有好几千盐民。”
“四万多盐民,四万多张嘴,还是倒贴钱养着,哪里能养得起!更莫说工钱了。”
赵娘子原也是赵家村人,经历和赵二五差不多,也不止她,还有许多人如赵二五一般。
甚至比赵二五更苦更难的,也大有人在。
赵娘子哀哀落泪起来:“天爷眷顾,我们好难得日子好了,如今竟然又要将我们打落回去吗?”
“天爷啊!你怎就如此作弄我们呢!”
相比感叹苍天弄人,赵二五反而被激出了反骨,“怪甚么天爷!要怪就怪朱太尉那鼠辈!”
“西门大官人骂得好,权奸活在世上都有害,那过着做甚么!……”
赵二五和赵娘子又骂了一阵朱太尉,却依旧没能消气。
过了四五日,西门大官人携家带口,搬来了沧州。
赵二五不过一个优秀的普通盐工,自是没有见着西门大官人的面,但据说:
“朱太尉那贼厮被西门大官人骂到了痛处,不肯饶人,西门大官人的官儿也当不成了,清河县也住不下去,只能搬到沧州来。”
“至于进上精盐这事,西门大官人也无计可施,只能且走且看,或许能有转机。
但转机哪那么容易就有的?好比眼前有一泡屎,你能叫狗不吃?朱太尉那贼厮,你能叫他放过到嘴的肥肉?”
“权奸鼠辈!恬不知耻!”
赵二五和赵娘子一日三顿地骂朱太尉权奸之流,却也无可奈何。
眼看着盐商绝迹,眼看着精盐堆积成山。却又想着再过不久,这盐山便要被移走,运往东京,且将不会有哪怕一文钱的进账。
眼看着盐场港口沉寂下来,眼看着食堂的饭菜份量在变少,馒头里掺的麦麸越来越多,米粥里渐渐看不见米粒。
然后就在过年前——甚至都等不及让他们过一个安生年!
听说州衙里就收到东京来的邸报,西门大官人遭免职去官,且由沧州知州杜充就地拘押,即日押送东京受审!
西门大官人义弟、副千户武松,亦遭免职,同样处置。
闻此消息,盐民们惶恐不可终日。
其中有见识的盐民,则还要更惶恐:
“天下人皆知西门大官人豪富,即便两处盐场遭夺,他也能当着富家翁,人又仁善,或许还能像眼下一般,即便食堂饭菜差些,总也能救济盐民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