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条命都是您救下的,追随您除妖也是我们毕生所愿,无论……”
弟子们争先恐后的开口,看上去很是崇敬云涯法师。
“哎”云涯法师又是叹息一声,压住弟子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弟子们追随我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的深明大义,只是因为我。”他面色悲苦了几分,手中拨动佛珠的速度快了一分,“因为我。”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林克忽然明白了云涯法师的想法,他将弟子的死归因于自身,所以始终陷入愧疚与惶恐的境地,又将这份情感付诸于仇恨,仇恨妖怪,除妖,弟子不幸死亡,愈加仇恨妖怪,俨然成为死循环。
当有一个保护人类的妖怪出现时,哪怕是半妖,也深深的动摇着他的信念。
因为从根本来说,推动着他仇恨妖怪的不是自身的理念,而是愧疚与负罪感,但这不是能将错误信念传递给弟子们的理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云涯法师如此回道,既然有善良半妖甚至妖怪的存在,那他宁愿将一切背负在身上,任由内心的负面情绪啃食自己,如身坠地狱,也不愿意去将弟子们教导的是非不分。
这样的觉悟应该并非一天两天了。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珊瑚插话了一句,她背着巨大的飞来骨,严肃道:“城里的妖气可是越来越重了,云涯法师,你有没有其他的计划?”
“唯除妖而已。”云涯法师面露微笑,似乎只要除妖,他就能轻松许多。
心怀死志了吗?
林克因为实在没什么压力,反而能站在旁观的角度将很多事情看的清楚,云涯法师怕不是也错杀过一些妖怪,这种事情往往都是当事人自己最明白,人非圣贤,将自己的道德水平标的越高,负罪感自然也就会越强。
“谢……谢,各位将……半妖带过来。”戴着高帽的官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口齿不清的说道,“各位还请将半妖……交付给我就好。”
众人此时距离天守阁也只有数十米的距离,突兀出现索要半妖的官员自然是有问题的,云涯法师下意识的上前几步,想要与对方交涉。
“小心!”
“咻!”飞来骨发出巨大的声响,翻滚着撕破空气与官员的身体。
“嗤!”被飞来骨撕裂的衣服似乎释放出了什么,血肉膨胀起来,不断浮动的血肉伸出一条条长着苍白骨节、镶嵌着不规则指甲的触手,险些将云涯法师拥抱到怀里。
“魔障……”云涯法师右手伸出,用灵力击退妖怪,自身也退后到人群中,面露凝重之色。
“半妖……半妖”官员已经完全异变,不成人形,肉团中间裂开的孔洞长出纯白的眼睛,浑身共鸣出浑浊的声音。
飞来骨打碎的血肉在空中变成灰黑色,并没有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肉团眨眼间便填补了空缺。
珊瑚咚的一声握住飞回来的武器,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云涯法师,如果只是对付这样的家伙,我觉得我可以,但要是城里还有一只源头的话,恐怕不是我能够解决的妖怪啊。”
“山岳大明神,珊瑚小姐,麻烦你们拖住它。”云涯法师咬了咬牙,“我会去解决元凶。”他没有说如果解决不掉会怎么样,光看他将林克留下的话,就知道他已经默许俩人在不敌的情况下逃走了。
抱歉,原谅我的自私。
弟子们正如往日一般围绕在他的身边,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前方无论是地狱还是火坑,都愿意慨然踏入。
林克默默注视着一切发生,珊瑚主动上前挑衅,利用身上的道具在城市建筑中飞来荡去,时不时用飞来骨将敌人撕开一个口子,云涯法师则是带着弟子们全速赶往可能是异变来源的天守阁。
因为珊瑚的保护,他能够孤零零的站在铺洒了月光的街道上强势旁观。
“真是丑陋又美丽的人心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一袭黑色巫女服的樁巫女从阴影中走出来,肩膀处的白蛇缩成一团,畏惧的将脑袋蜷缩起来,她好奇地问道:“山岳大明神,伱觉得呢?”
“原来不是奈落。”林克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奈落……”樁巫女嗤笑一声,“他才不可能会亲自上场,那个胆小鬼永远不会去用真身面对敌人。”
“现在不出手吗?”她又问道,“还是说您可以目视这些人类的死亡?”
“如果幕后黑手真的对他们有恶意,应该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我进入城里才动手。”林克答道,小泉城明显已经成为对方的巢穴,曾经深入巢穴的珊瑚与云涯法师没理由会安然无恙。
现在这一切看上去只要他出手就能解决,却正好可能是对方刻意塑造出来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