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奶奶这番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毛病,可再仔细一琢磨,就觉得很有意思。
李家的丫头犯了错,李家自己处置就是了,为什么要送给她这样一个外人呢?
山桃若是收下了,外头的人定然会传说山桃苛刻,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得沸反盈天的,还把别人家的丫头带回自家磋磨。
李家纵使有三分错,那山桃就有七分错。
山桃才不会上这样的当呢。
她轻笑了两声:“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大奶奶不用挂在心上,其实你们家的丫头也没说错,我的确是杀猪匠的婆娘,我们那口子的确只是因为撞了大运,才能带着我住进了县城,我也的确是村子里出来的村妇,什么都不懂,一开口就带着村气。”
“那丫头说你们府上门第高贵,我这种人不配来你们府上做客,更不配和你们府上新娶的太太说话,兴许也没说错吧,我们小门小户的,确实是不太好常来你们府上,正如你们丫头所言,免得叫你们府上的人也沾染了村气。”
李大奶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讪讪地笑了两声:“这丫头可真是该死,看来我罚得轻了,等回头我把她打发到庄子上,给孙太太出气!”
山桃挑了挑眉:“李大奶奶可千万别说什么为我出气这样的话,你们府上的丫头不知道规矩,这是你们府上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掺和到别人的家事中去,今儿个也算是我多事。”
“因想着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常常去你们太太娘家的喜乐宝吃饭,跟你们太太也算是见过几面,就跟她说两句话,没想到却平白惹了一身骚,叫你们家的丫头奚落了一顿不说,还累得你们家太太被丫头指着鼻子骂。”
“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本来想叫你们家的管事妈妈请了你来,可是你们家的丫头说我是个乡下来的穷酸,不配和大奶奶说话,我一寻思,也对,我这个杀猪匠的婆娘,怎么配跟大奶奶说话呢?便只好叫自己的丫头去请了你们家老爷来。”
“大奶奶可千万别多心,我可没有越过大奶奶跟你们家老爷告状的意思,实在是我找不到大奶奶,我这个人不配跟大奶奶说话呀,没法子,我只能去找你们家老爷,也是让你们老爷自己亲耳听听你们府上的丫头是怎么待客的,免得你们府上的丫头说我冤枉了她。”
“我也特地提醒你们老爷了,今儿个得罪了我这个杀猪匠的婆娘,倒没什么,可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别的贵客呢?那你们府上要怎么办呢?”
李大奶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
那管事妈妈找她的时候,只说了丫头冲撞了孙太太和韩氏,却没有说过具体是怎么冲撞的。
现在从山桃嘴里说出来,李大奶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心里便又是一惊。
怪不得李绅不让她插手正院的事情了,原来那个丫头惹出了这样大的祸事来。
她真是罚那个丫头罚得轻了,合该剪了舌头,卖到勾栏瓦肆去。
“哎呀,我站在这里跟大奶奶说了半天的话,会不会玷污了大奶奶的名声,叫大奶奶也染上村气?”
李大奶奶回过神来,心中对山桃和韩金枝哪里还有半分怨气。
这都是自己挑的人惹出来的祸事,哪里怨得了旁人。
她忙给山桃行礼:“孙太太,你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了,今日之事,全都是那个丫头的不是,孙太太可千万莫要怪罪我,若是孙太太往后不跟我们家里来往了,我家老爷和大爷,必定要责罚我的,孙太太只当是疼我,也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才说完,席上那边就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