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比上次更果断了。”白无夜看了一眼那瞧着医帐的人,她比送杜先生上路那次要果断坚强了许多。
“关键是杜先生有意识,还能说话。而宋先生,是脑死亡。脑死亡的人,很少有家属会让他们继续活下去,毕竟已经注定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维持身体的机能,但留住的也只是个躯壳。”以前见过,所以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准备。
“以前见过?”看着她,白无夜可不认为她是在胡说八道,而是一副真的见过的样子。
“嗯。”回答了,孟揽月却发觉自己的话说的有点不对劲儿。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他果然也在看着她,用一种难懂的眼神儿。
轻咳了一声,孟揽月双臂环胸转过视线,不打算解释,即便他追问,她也不解释。
不过白无夜却是没问,她有问题,他早就知道。
夜幕降临,宋先生也沐浴完毕又换了干净的衣服,他还是躺在那里,皮肤嘴唇的干燥都好了许多,连头发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被捆绑了起来。
他身边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看起来又很古老的卷镇,不知那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子缝制而成的,但是一看就知并非是凡品。
余崖看了孟揽月一眼,然后把那卷镇拿了起来,并交给了孟揽月。
“孟大夫,这是先生一直带在身边的卷镇,据说是宋先生的师父传给他的。我跟着宋先生这么久,可是实在愚钝,连先生的三分本领也没学来。这个卷镇,我也不配拿着,这样只会让先生更丢脸。这个就交给孟大夫了,孟大夫比我更有资格拥有。”余崖将卷镇交给孟揽月,满脸惭愧,他不敢拿着,恐会辱没了宋先生。
拿着卷镇,那触感十分舒服,堪比婴儿的皮肤。这东西是什么皮子的实在摸不出来,但是想来会这么细滑,也和拥有它的人每天的触摸有关。
按照余崖所说,这卷镇起码有上百年了。
“其实我也不配拥有,算起来在宋先生这里也没学过几天,更别提作为徒弟应有的侍奉了。余崖,你在宋先生身边这么多年,辛苦侍奉,即便没有学到先生的三分本领,可你是他的徒弟,比我称职多了。这个就留给你吧,即便不用,也可以做个念想。”孟揽月摇摇头,除却被抓来这大营那一段时间,之后便分隔两地,她也称不上是宋先生的徒弟。
“这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怎么能做念想呢?孟大夫你拿着吧,我实在没资格。”余崖则还是拒绝,他实在惭愧。
看着他,孟揽月最后叹口气,“好吧,我拿着。”将卷镇收起来,孟揽月看向宋先生,随后,她深鞠一躬。
余崖则再次流出眼泪,直接跪在了地上。
拿出银针,孟揽月抬手拍了拍余崖的肩膀,然后,下针。
一切都静静地,宋先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忽然间的,他就不呼吸了,心跳也停止了。
余崖哭出声音,悲伤从心底而生,那哭声也格外的让人动容。
孟揽月也不禁眼睛发酸,看着宋先生那平静的模样,心中无限感慨。
外面,队伍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上面还有一口朴素但精致的棺材。这是高斐晌午时派人去定做的,刚刚送回来。
宋先生被抬到了棺材当中,高斐的人动作快,且十分利落。
余崖哭的站都站不住,小学徒在两侧扶着他。孟揽月眼睛微红,看着队伍渐渐离开大营,也不由得长叹口气。
一只手落在肩膀,有力的拍了拍,孟揽月扭头看过去,白无夜正垂眸看着她。
“我没事。倒是余崖,他和宋先生感情很深。”看向余崖,他的悲戚可不是作假,发自内心。
“送走了宋先生,接下来咱们就启程吧。这毕竟是我军营重地,‘五哥’长久的待在这里实在不合适。”高斐走过来,黑夜里灯火明亮,他却比之那些灯火还要亮眼。
“放心吧,没人偷窥你。”白无夜没说话,孟揽月则扫了他一眼。其实白无夜根本没什么理由来这里,虽说是合作,但也未必要形影不离。所以,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孟揽月就猜到了,白无夜会特意转道来这里,应该就是为了让她看看宋先生。
“孟大夫不会偷窥我是知道的,毕竟,在大夫的眼里,任何人都没有秘密。即便穿着衣服,也如同裸身。”高斐看向孟揽月,他那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知道就好。不过,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夜长梦多啊。”西疆有高卫的眼线,那么南周定然也有。白无夜来到这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高卫的耳朵里。
“连夜启程。小王爷就等明日吧。”白无夜开口,并宣布不会和高斐同路。
高斐倒是没丝毫不悦,看向孟揽月,他笑道:“孟大夫不如与我同行?要知道,和‘五哥’同行‘撞大运’的几率十分大。”
无言,孟揽月分别看了一眼高斐和白无夜,“其实你们半斤八两罢了,和谁同行,危机都是一样的。但鉴于我和五哥共同经历过生死危机,我还是跟着五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