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头杨景在老太太的屋里,也是一派着急忙慌的情形,戚氏屋里的大衣柜上了锁,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出个钥匙来。
床头的枕头下面,铺盖底下,甚至连梳妆台上的大小匣子里,都让他翻了个遍,却是没见着个钥匙的影,若不是他熟知老太太的习性,见她平日里从不把钥匙带在了身上,险些都要放弃了。
一时情急之下,不知怎的,又打翻了梳妆台上的一个脂粉盒子,摔落在地面上弄出了一声响,杨景被这动静吓得险些心都要突出来,却突然看见那脂粉盒子里,掉出来一小把钥匙来。
一下子大喜过望,赶紧捡起那钥匙开了衣柜的锁,在里面小心的翻了起来,果真在那柜子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叠的红色庚帖来,都是老杨家这一代孙子辈们的,最上头一张就是摆的自家妹妹的庚帖。
杨景打开一看,虽然他识不得很多的字,但却是看到原先那庚帖上,生辰八字下面的空白处,都已经填满了去,看来老太太是早就准备好了啊。
暗自冷哼一声,杨景压了压心里的火气,随即从一摞的庚帖里,挑出了那大房闺女杨萱的帖子来,再快速的将东西放回了原位,就要关上抽屉,锁了衣柜的门赶紧闪人。
许是一时手脚慌乱,在关上抽屉的时候,竟让块布头的一角卡住了,杨景也不知那布头是个何物,遂不敢用力的拉扯,只能耐着性子的小心的抽出来,拿在手里一瞧,却是个小儿肚兜样子的绸布,颜色发旧的厉害,想是有了许多年头的东西了,隐约可以看出上面绣着百子图的花样,摸着手感细腻柔滑,应该是块上好的料子。
估摸着是大房的杨文堂哥,婴孩时期用过的旧物吧,难为老太太竟能留上这么长的时间的,整个杨家,也就只有他那大堂哥有这份殊荣,能够得到老太太的另眼相看了,杨景如此猜测着。
正准备将那绸布放回抽屉里去,却听到门外响起了动静,几声类似鸟鸣的口笛声音,这是他与妹妹早前商议好的暗号,看来青儿是等的急了,竟亲自找过来了。
当下也不再耽搁,迅速的锁好了柜子,再将那钥匙摆回了脂粉盒里,放回到梳妆台的位置上,闪着身影出了上房的屋子。
兄妹两一前一后的回了四房的屋子,戚氏还在他们屋里,手里拿着副墨色的枕套正与周氏说着什么,见着他们两个依旧没抬个正眼,只与周氏说完了话就走了,“再将那边上锁上一圈的红色水纹边,这枕套才算好看。”
“是,媳妇改好了以后就拿给您。”周氏一脸顺从的应着声,直到戚氏的身影消失在了他们的屋子门口,这才回过头来瞪了他们兄妹两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俩究竟在搞啥子动作?也得说出来给娘知道知道,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再把事儿给弄的更糟了。”
话落,兄妹两还没应上声儿,就听到外面老太太训斥着刘氏的声音,“你成天不干正事的,在我屋子门口瞎晃荡个啥,整天好吃懒做的,平日里手脚就比不得老四家的勤快,更别提那啥子孝心了。你有这闲工夫,不知道学学四房的,也给我绣个帐子做个衣裳啥的啊,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咋娶回你这么个没出色的玩意——”
“娘,我只是想来问问,晚上不是烙鸡蛋饼子吗?可家里的鸡蛋不都让您昨儿个,给那小货郎都收走了吗?这该咋整才是?”刘氏近来也是被骂惯了的,因此,倒也并不十分在意老太太的骂语了,只声音弱弱的问了句。
自然是又引来了戚氏的一阵骂,弄到最后,刘氏也没问出个答案来,终究搁不住骂,灰溜溜的走了。
而此刻,杨景听了外头的动静,心里却是有了另一番想头,这刘氏咋就也正好出现在了老太太屋子的外面呢?看来,这原本的章程,倒是可以稍微变动变动了。
因此,下午,兄妹两就撇开了周氏,自己进了城,一来,他们是怕周氏立场不够坚定,心肠子不够狠得下来,所以也不想让她为难了,干脆来个先斩后奏吧,二来,周氏也不似他们,这下午也不得闲的,要是跟着进城必然会惊动了戚氏,那样就不太好了。
一进了城,杨景就满大街的巡逻了起来,没半个时辰,终是锁定了一个目标,找到了一个身材臃肿和刘氏雷同的妇人,给了她半两银子,让她拿着庚帖去了沈媒婆的府上。
小半个时辰后,兄妹两在那附近的一个茶摊子上等来了这个妇人,“小兄弟,事儿我都已经给你办妥了,这说好的酬劳也该给我了吧。”
“嗯——,你是按着我说的去做的吗?”
“那是当然,我一进去见了那媒婆就自报了家门,说是杨家的二媳妇,过来送庚帖的。那媒婆也没多问,就问了下你家老太太的病还没起色啥的,我就回了句嗯啊。然后就按着小兄弟你吩咐的,没有多磨叽,就告辞了出来了。”妇人一五一十的说道。
“她有看那庚帖不?”这话是杨青问的,因为她不确定这一环节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看了,当着我的面看了一眼,不过啥都没说。”
如此,杨景便付了她剩下的三百文钱,加上之前已经给的两百文,总共五百个铜钱,也就是半两银子的酬劳,妇人收到了银钱,这才喜滋滋的走了。
杨青瞧着那妇人体态丰满的背影,眼里却显出几分担心来,“哥,你说咱这法子能行吗?会不会出啥岔子啊?那媒婆是一时没注意这庚帖的内容,还是不记得先前的生辰八字了啊?”
“青儿,别多想了,事情已经按着咱们的章程在走了,到了这一步,咱也没法退了。接下来咱就等着看事态的发展吧,反正目前是已经把你摘出来就够了……至于媒婆那里,我估摸着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若我猜的不错,那沈媒婆压根就不是个识字的,自然是瞧不出那庚帖的问题来了。”杨景缓缓的声音响起,更显出些沉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