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夫人脸上缓缓地绽开了一丝笑容:“哪怕我只是想守护这一朵春花之美呢?唐戎,你要成全我。”
唐戎不知道为什么,戎马半生,铁骨铮铮的自已竟会被这一句话戳中,眼里隐隐含了泪。
“夫人,让我们来守护你就好了!”他握着拳,不肯暴露一丝的软弱。
“你们已经护着我行了万里路,平平安安地回了家。往后禹城军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用顾忌我。但我……要与你们共生死,在带你们出城的那一日,我便说了的。”
“夫人!”
他情难自禁地往前膝行几步,握住了她的一片裙角。
他抓得很紧,将那片锦缎都捏出了褶皱。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对着她,毫不顾忌地露出了所有的脆弱和迫切。
“那只是无谓的牺牲!”
“并非无谓,”她笃定地说,“天地日月,都在看着。愚公移山,也是从一粒灰,一捧土开始。”
——
在城里草木皆兵,人命草芥的这些日子里,没有人知道天理和公道在哪。
鹘沙已经杀红了眼,只要把秉烛司揪出来,别说是什么禹城军,陵安王的下落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
他如此高歌猛进,却让完颜骏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鹘沙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这让他隐隐坐立不安。先前在鹘沙那里碾压式的优势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控制不了自已手下的这员大将,显然他是一只野心勃勃的猛虎,绝非落水狗。
他正愁如今的局势,这时章月回在七日之约的最后一天,给他带来了一个绝密的情报。
秉烛司正在想办法与令福帝姬接头,令福帝姬身上,很可能带来了昱朝皇帝的传位诏书。
完颜骏惊出一身冷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出发之前,徐叩月求了他的恩典,想去拜别父母——她跟昱朝皇帝,是见过一面的!虽然那次对话在他的监视之下,但若真的有什么交接,也是防不胜防。传位诏书的事,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而这,便是谢却山帮章月回过关的筹码。
章月回原本想让鹘沙和完颜骏狗咬狗,把水搅浑自已好脱身,但这还没那么快见效。而谢却山这剂猛药,迅速让章月回重得完颜骏信任。
这甚至都让章月回有点困惑了——传位诏书如果是真,把这消息透露给完颜骏,秉烛司捞不到半点好,甚至还可能搭上一个徐叩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个好事。
谢却山真叛变了啊?还是卧底干不下去发疯了?
但这么个大好机会,他为什么要卖个人情卖给他?章月回觉得其中必定有蹊跷,但他也懒得琢磨。哪怕诏书的事是假,只要找不到,就如同一根钉子一样插在人心里,不止不休,对他来说并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而且这说到底也与他无关,他要的还是尽快从这烂摊子中脱身,把南衣带到自已身边来。
这局里最着急的人该是完颜骏,人是他带来沥都府的,无论如何,掘地三尺他也要把这个东西找出来。
接到情报已是深夜,完颜骏将熟睡中的徐叩月从床上拉起来,直接拎到院子里。一队士兵便涌入了房中,粗暴地开始搜查。
叮呤咣啷,光隔着窗子看,都觉心惊胆战。
初春的院子仍是有些寒意,徐叩月只披了一身薄衫,站在风里瑟瑟发抖。
一开口,齿间都冷得打着颤:“大人……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