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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白鹤无声,沧云息影,物外行藏。”
宋清梦蹙眉端详着,立刻发现其中有个字错了,应当是“苍云”,此刻却写成了“沧云”,《木兰花慢》这首词并非家喻户晓,甚至太学的人都未必人人知晓,他记忆深刻,是因为这是他当年最向往的生活,也是他亲手写下挂在自己房间里的第一幅字。
给他递纸条的人指向性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也一定十分了解他,梅茹安不可能,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交集,更不要说了解对方,再者,对他了解到这个程度的人,不是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就是对自己有所图谋而调查自己的。
所以,是谁让她来的?
还有,沧云指的是。。。
“少卿,好久不见。”
梅雨三五月,天气阴晴不定,大早就将前来上早朝的大臣们淋的狼狈至极,宋清梦庆幸自己走得快还带了伞,后进来的几位从头到脚都是水,站在殿外的檐下自顾自的拧着衣袖,他站在不远处,听一人叹息着抱怨道。
“这天也太差了,早上根本不知会突然下雨,突然有点羡慕在将军府禁足的徐将军了。”
另一人赶快说,“羡慕他做什么,他要是一直在南海,本来也不用来上朝,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回来,非要提他那位师兄惹陛下生气,不过你说,陛下怎么那么生气,难不成郁骋将军真出了什么事?”
宋清梦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想来他昨日传讯宫中,皇上批准他今日来上朝,应当有不再隐瞒的意思,于是暗暗祷告,希望能一切顺利。
他闭上眼,恍惚间,耳畔骤然响起郁孤的声音,夹杂在西沙大漠的无边风声之中。
“从这儿一直向前走,跨过玉门关,再翻过一座雪山,就是我父亲打下来的中原!是他一辈子也不能名正言顺回去的地方!”
声音随着风声呼啸着穿透耳膜,宋清梦再睁眼,只听见丹陛大乐奏响,金钟长鸣的声音,他找到自己的位置,不料在金銮殿内,对上一双纳了世间风物的眼睛。
褚星河?!
褚星河笑笑,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转头同旁边的人说话。
大概在生气吧,宋清梦心想,毕竟自己当日的话那么重,还说什么要分道扬镳一刀两断之类的,走的时候也没和他打招呼,那么娇生惯养的一个人,连夜跋山涉水的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怨声载道,至少也会埋怨他的不告而别,在心里骂上个千百遍吧,他越想越觉得对不住褚星河,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会儿叫他道歉,还真有点放不下脸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看得出,皇上今日兴致很好,大家也便松了一口气。
“今日参报之前,朕要先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们前几日催的紧的郁骋老将军的事,已派大理寺办清楚了,对于定西元帅的死,朕万般悲痛,决定即日起,举国食素戒色戒酒七日追封镇阳王,任何人未经允许犯禁,皆受国法。”
大臣们本顺耳一听,没当是什么大事儿,再一品,“老将军的死”这句话可谓是掷地有声,皇上还未说完,下面便议论纷纷。
宋清梦打量着这群人,意外的发现少了几张面孔,不知是休沐还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下了朝可要找都彻问个清楚。
“少卿,你便来讲讲,此去西沙可查出什么。”
“且慢!”宋清梦刚要说话,身前的人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若是没有作为还好,这人一开口,宋清梦竟然与昨日的那张字条对上了。
沧云,不正是四皇子褚仲弦的字吗!
所以,昨日通过梅茹安给自己那张字条的人,就是在提醒他,他查出来的事情和四皇子有关,但是究竟来者何意,好心还是骗局?
蓦地,视线里多了一把扇子。
褚星河不知何时背过手,在朝堂上轻轻打开悠哉悠哉的扇着,宋清梦眼尖,看出他今日换了一把扇子,那扇面上不再是“摇钱扇”三个大字,反倒成了一片吞海沧云,显眼的很。
他顿时了然,想起那日褚星河对自己说的话。
“就算我告诉你背后是谁在做这些事儿,你择的出去吗?!”
他早就猜到褚星河一定知道些什么,本以为他只是说说,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告诉了自己,想来,九殿下和四殿下的关系也没传言中那么好,皇子之间,不免得也在明争暗斗。
只是褚星河想要什么呢?总不会是单想着为自己好,宋清梦想,梅茹安是他的人,他又一直对自己那么上心,难不成想收买自己?
但他又不说自己所为何事。
“父皇,老将军去世怎是一句话的事,为何儿臣之前从未知晓,之前问起,您又支支吾吾,再说到西沙,如今无人镇着,如何是好?这怎是一个大理寺便能说清的?难道真要少将军一介女流镇守一方封地吗?这可不是国法能说清楚的!”四皇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大臣们只觉得皇上那话怪怪的,又不知哪里有问题,现在被四皇子戳穿了说才明白,最怪的当属之前陛下的态度啊!
这举国食素戒酒戒色倒没错,怎得就从龙颜震怒变成了一带而过?
“就是,我才发现不对劲儿,郁老将军的死讯怎么这么突然。”
“对对,这也太随意了吧,况且现在西沙除了个少将军,真就群龙无首,也没说怎么办。一介女流就算再厉害,也不见得能镇得住西沙,出了事儿谁负责啊?”
眼见着声音越来越大,又要冠冕堂皇的跪下喊几句交代和“就是”了,皇上禁不住蹙眉,皮笑肉不笑道:“沧云,何时轮到你来质疑父皇了?父皇话未说完便讨教上了?朕的沧云真是长大了,如今对江山重事也要指点一二,朕甚是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