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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贝拉又恍惚了一瞬,接着呵呵笑起来,“您和您的哥哥长得可真像。”
阿不福斯并没有去解释复方汤剂、魔法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只是颔首,把手放在了纳尔逊的肩膀上。
“您在说什么?”纳尔逊瞪大了眼睛,他大声问道,“姨父呢?约纳斯姨父在哪?我来找他要答应我的剃须刀了!”
“纳尔……”贝拉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外甥的面前,弯下腰想要抱住他。
“不要……不要过来!”纳尔逊一步步后退着,今天早上约纳斯还送了他们三个人去火车站,即使看到贝拉的第一眼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似乎只要他不承认,事情就不会发生一般,他神色慌张地后退着,躲避着姨妈的怀抱,一边大喊着,“姨父!约纳斯!你在哪?!这个玩笑并不好玩!”
“纳尔逊!”阿不福斯按住他的后颈把他拽了回来,大声呵斥道,“你在学校门口是怎么和我说的!现在你的姨妈只剩下你了,你难道还要让她来安慰你吗?”
纳尔逊待在了原地,过了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分钟,他张开双臂,并不像一个孩子投入长辈的怀抱那样,而是将贝拉搂在了自己怀里。
阿不福斯看到这一幕,背过身去面向书架,低下头摘掉眼镜,而贝拉这个刚刚还在和阿不福斯笑着打招呼的女人,此刻伏在比自己还要高的外甥怀里,无声地抽泣着。
“叮咚——”大门的门铃响了,阿不福斯眨眨眼睛,戴上眼镜,走向书房门口,一边说道,“我去看看。”
……
楼下客厅,纳尔逊正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茶杯,闻讯而来的科尔夫人紧紧坐在贝拉身边,拿着一张湿透了的手帕,不住地抹着眼泪,看起来比贝拉还要伤心,最边上的单人沙发上,阿不福斯在和长沙发上的两名穿着警服的男人交流。厨房里,科尔夫人带来的玛莎正在忙前忙后地帮忙泡茶。
“纳尔逊,你……不伤心吗?”玛莎一边端起水壶往茶壶里倒水,一边怯生生地问道。
“你说呢?现在还没轮到我伤心的时候。”纳尔逊笑了笑,他想起约纳斯今年生日时寄给自己的信:“纳尔,虽然你离我给你规划的诗人路线已经渐行渐远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拥有一段诗意而幽默的人生,就从这件小事开始吧——替我的葬礼想个笑话,然后替你自己的葬礼想个更好笑的。”
他哼着约纳斯生前最喜欢的小调,端着茶杯走向客厅,依次倒好了茶。
两位警察清理清嗓子,从皮夹里拿出卷宗。
“首先还是希望两位能够节哀顺变。”看起来年长一些的警察开口说道,“凶手我们已经抓住了一名,还有一名在逃,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情况,相信很快就会捉拿归案。”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约纳斯?”纳尔逊往自己的茶杯里倒着茶,滚烫的茶水溢出来,泼在他的脚上,他没什么感觉,只是没有语气地问道。
“这……说来话长,主要还是我们没有维护好治安。”年轻一些的警察道歉,“这些人是一伙极端分子,他们盘踞在西城,嗯,离这里三个街区以外的波兰移民聚集区,你们知道的,今天,德国几乎摧毁了波兰,他们在街上遇到的约纳斯先生恰巧是个德裔,恰巧当时在和他们报社的主编聊去年去波兰采访的事情,那位主编先生也受了重伤……抱歉……”
“难道他们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国家,就可以把怨愤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吗?”纳尔逊放下茶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抱歉……”年轻的警察摘下帽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五十三章追悼会
“约纳斯·尼克劳斯不论是从德行上还是知识上都称得上是一位圣徒,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离世究竟是人间的损失,还是上帝对他的恩赐……”
九月二日中午,纳尔逊常常做礼拜的教堂中正在举行一场小小的追待会,纳尔逊坐在礼拜堂前排的座位上,抬头盯着约纳斯黑白的遗像,这张相片还是去年圣诞节约纳斯拗不过纳尔逊的要求拍摄的,这是纳尔逊为姨父拍的第一张相片,也是最后一张,照片上的约纳斯局促地笑着,看起来有些欣慰,更多的是紧张。
“……约纳斯是个风趣幽默、充满魅力的男人,他在自己发表的第二本书中写道:‘如果人能够在生前就预定好自己的葬礼就好了,我希望司仪或是牧师能够用我的死来讲个笑话——一方面,我希望我的家人朋友得以远离悲伤,从肃穆中放松片刻,另一方面,如果我的死亡足够愚蠢,我也希望可以藉此机会警醒世人,以免他们重蹈覆辙,再现我的愚蠢’……”
神父在台上摊开一本圣经,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音刚落,自己就微微笑了笑,台下的客人们也都心领神会,安静地笑起来,悲痛的气氛瞬间被冲散了,靠在纳尔逊肩上的贝拉也抬起头,冲着外甥笑了笑。
“那我就拿他的离世讲个笑话吧。”头发花白的克劳福德神父放下手里的十字架,擦了擦眼泪,“约纳斯的一生都在为和平奔走,他曾经无数次地深入战乱的国家、深入战地、深入战场去探寻真相,并希望自己的报道能够警醒世人,呼吁和平,拯救那些深陷战火中国家和人民——然而最后他死在了他所期望去拯救的人手里……”
老神父笑中带血的控诉掷地有声,回荡在礼拜堂高高的穹顶之间,他是约纳斯生前的好友,在约纳斯带着贝拉刚搬到伦敦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街区最先接纳他们的人,英国是个宗教气氛浓厚的国家,礼拜日的时候,不管信不信教,去教堂里坐一会儿总是好的,而约纳斯的才情在这片挣扎求生仿佛难民窟一般的移民街区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久而久之,克劳福德神父就和约纳斯热络起来,讲完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以后,他开始细数约纳斯的生平,纳尔逊也是第一次知道,成天到晚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姨父竟然做了那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