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赴说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学生,心理素质比不上从业多年的老手。人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下根本做不了什么剧烈反应,只是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电话一刻不停地拨打相同的号码。
但不管他打了多少次对方始终是忙音。
纪流跟程间寻赶到的时候,康赴还在坚持不懈地打电话。听见推门的声音才抬头看去,话还没开始讲声音就先带了哭腔。
“副队……程哥……”
纪流先跟两位前辈打了招呼,走上前按了按康赴的肩:“先别怕,继续给阿姨打电话,问问你家的管家或者保镖,有没有人知道阿姨行踪。尸源结果没查出来,这个人未必就是你妈妈。”
康赴拿着手机的手都止不住的发抖,他木讷地抬起头,下意识靠在纪流手臂上害怕地寻求帮助。
纪流身上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想依靠的安全感,就好像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成员来不及完成的工作、应对上级领导的文件……就连康赴和钱多的论文最后都是他和程间寻抽时间帮忙改的。
小声的呜咽压抑着,纪流顺势在他背上拍了两下,程间寻也缓声让他先冷静下来:“能证明身份的只有DNA,项链这种身外之物会出现在不同人身上的可能性太高了,没法一口咬定她是谁,说不定只是同款而已。”
“不是的……”康赴闷闷的声音透过衣料喃喃传来,“那条项链是拍卖品,只有一条,在我妈妈手上。”
似乎是这个答案加重他心里的恐惧,康赴死死拽着纪流的手不肯放,连程间寻放在他肩上安慰他的手也被他寻找安心似的抱住。
纪流看他情绪不稳定也不好抽身,一边安抚他一边沉声问:“阿姨最近都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康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妈前段时间出去玩了……她每次出去旅游的时候都喜欢全身心体验……所以我们家庭群里最近都没怎么讲话。”
“你上次不是说你爸给你们都配了很多保镖吗?问他们没?”程间寻道。
“都打不通。”康赴越说越哽咽。
纪流感到袖子上有些湿意,抽了两张纸巾给他:“问你爸了吗?”
康赴声音轻到差点听不清:“……没有,我爸心脏不好,我没敢跟他说。”
“那就先不说了,你继续联系你妈,说不定只是刚好有事手机都不在身边,你爸安排的保镖不可能是软蛋,有他们跟着不会有事。”程间寻直截了当,“先把死者是谁弄清楚,别到时候虚惊一场还把你爸身体吓坏了。”
他话糙理不糙,他没有纪流满点的哄人技能,从小到大他不把别人弄哭都算积德了,想了想还是在康复脑袋上揉了一把当安抚。
“你妈妈那边我找人帮你继续联系,你……”程间寻停顿片刻,还是说道,“你先去采集DNA,不管怎么样,比对结果出来我们起码不被动。”
康赴知道他说得没错,无言点了头。
老法医放下眼镜,把尸检结果大致跟几人说了下。死者初步判断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性,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四天前左右,死因是窒息而亡。
“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被X侵的痕迹。脖子上没有勒痕,不排除是捂住口鼻导致的窒息。”老法医推动右脚尸块,指向死者脚踝处,“项链是塞在肉堆里的,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其他东西就只有这一个绳结。”
纪流拍了拍康赴示意他先松手,把人交到程间寻手里才走上前看。
只是一眼,他脸上的神情骤然间凝固。
那是一小截红色的尼龙绳,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绑在死者脚踝处。这种绳结很巧妙,而且纪流见过——在21年前他父母出事的那场案子里,这个绳结就系在受害人的si处。
“纪队长,纪队长!”
纪流像没听见一样站在原地,程间寻也狐疑地抬头,帮着喊了一声:“哥。”
纪流掌心撑在冰凉的解剖台上,闻言收回思绪,面不改色地看向一直等自己答复的法医:“您说。”
“尸体上的信息太少,我们能检查出来的东西也只有这些。”老法医把尸块重新放回冷柜,“叶法医不在,你们后续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好,麻烦了。”纪流收好拍下来的照片,目送他们出去后才跟康赴说道,“你先去采集DNA,结果没出来前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
康赴情绪也平复多了,只是人看着还是茫然无措,默默点了点头把手机给他们,跟着出去后才六神无主地去了鉴定科。
中山大桥附近的监控量很大,有些监控甚至还在处在维修期,但是调取的时间还是要一个多小时。
因为康赴妈妈的事,办公室里的氛围低迷得厉害。
纪流从抽屉里拿出已经被翻皱了的卷宗,里面受害者X器官上绑着的绳结跟法医室的死者一模一样。
他目光低沉地看着上面的照片,绳结外表相似,但他毕竟不是当年亲自侦查现场的人。
当年负责案件的队员现在在嘉林市的也只有程远跟赵局,但好巧不巧这会儿一个旅游一个出差,他就算想求证也只能等他们先回来。
本来一个绳结不是什么大事,先不说绳结本身就可能存在相同绑法,两次案件受害者从死亡方式到尸体呈现情况都截然不同,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模仿作案。
纪流望向窗外,回想起之前董丽那本日记,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413奸杀案相关的事情就总能时不时在他们身边乍显一次,但每次好像又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