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芹再看了她们一眼,然后才让她身后的大宫女上前叩门。
浣衣局常年关着门,里面也除了水声,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烟,略显陈旧的门扉挡住了光阴,也挡住了门扉内外的鲜活气。
不多时,一道脚步声匆匆而来,只听吱呀一声,一个四十几许的嬷嬷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头发梳得很整齐,只在发髻上戴了一只银钗,身上穿着灰鼠色的夹袄,倒是并不显得特别沧桑。
“红芹来了,”她笑着同红芹见礼,“今年又领着孩子们来浣衣局了。”
红芹也很客气,甚至亲切地握住她的手:“宋姐姐,许久未见了。”
红芹是正七品的掌事姑姑,而宋亭是从七品的管事嬷嬷,按理说应当是宋亭管红芹叫姐姐的。
听红芹这话,她们两人以前定有缘分,宋亭应当是关照过红芹,所以红芹才会如此客气,不改称呼。
沈轻稚以前可是协理六宫事的贵妃,对宫中这些门门道道清楚得很,即便此处与大夏宫闱有异,却也不过那些人事,大差不差。只一个称呼,她就能知道许多关节。
宋亭没有因为一个姐姐的称呼而得意洋洋,反而越发客气。
“你如今差事重,事多又忙,我就不同你多赘言,”宋亭捏了一下红芹的手,“你放心,这五日我指定好好调|教她们,包你满意。”
红芹难得有些笑意,她道:“我知道姐姐最爱吃铁观音,特地寻了一包今年新供的,姐姐平日里且吃吃看,若是喜欢,我再寻。”
宋亭道:“都是老惯例了,你客气什么,我这三年没多新劳力,正盼着呢。”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就领着这群新来的宫女往浣衣局里面走。
出乎沈轻稚的意料,浣衣局里面很宽敞,一进去先是前屋,从边上的月亮门穿过,后面才是洗池。
浣衣局的洗池整整齐齐排了六个,四四方方的,里面的水有的浑浊,有的清澈,看着便很不一样。
在洗池正上方还搭了避光架子,应当是怕料子光照褪色用的。
在洗池左右两侧,是无门无墙的阴房,里面的衣料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在等待阴干。
约有二十名灰衣宫女正在池边洗衣,另外一些则在阴房中整理衣料,忙碌得很,却又诡异的安静。
除了她们这批外来者的脚步声和淅淅沥沥的水声,就再没别的声音了。
红芹不由感叹:“还是姐姐会管人,这浣衣局总是井井有条。所以每年我都要把人送来,让她们懂懂事。”
宋亭笑了:“你放心,都是好孩子,都会懂事的。”
红芹这一次没有再对小宫女们说什么,她低声跟宋亭说了一两句,然后便领着她的两个大宫女直接走了。
宋亭顿下脚步,转身往小宫女面上看过来。
她面上带笑,看起来很是慈祥,但目光却同这冬日寒风一般,刮得人肉皮生疼。
她的目光仔仔细细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才开口:“在浣衣局,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安排,我安排给你们什么样的差事,你们就要做什么样的差事。”
她说罢,眉目一下子柔和起来:“当然,也不过就这五日罢了,以后你们有了好前程,再想到浣衣局的日子,会更珍惜。”
宋亭说完,仿佛不经意地,随手在宫女的队伍里点人,沈轻稚就被她点中,出列等候。
宋亭一口气点了十几个人,道:“剩下的人,今日便开始洗衣,点出来的,跟我来。”
沈轻稚都不用去看剩下的人,她只要看身边的宫女,就知道被选出来的颜色都不错。
有清秀,有明媚,也有艳丽。
容色娟丽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