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动我的头发,送你去见北冥涅泽。”
殷翊左手指头绕着她的发丝,没松手,也没再动,另一手握着她伸来的手腕往脖颈上移,她的手始终平平稳稳,顺着搭上他颈项时甚至往里收了一寸力道。
他笑笑,也不在意:“你看,我永远敢把命门敞在你跟前。”
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继续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背弃你,不背不弃。”
最后,他轻轻覆在她的手腕,像在立下一个郑重的誓言:“荧悔,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1]。”
感觉到颈项间的力道缓缓松弛,直至劲力全卸,他笑意愈深,指腹在她细腻手腕上抚摩,一如方才亲密之时在她后颈处的辗转。
在这个刹那,荧悔感觉好似昏蒙帐内乍泄一道天光,柔和发亮,且不刺眼。
她不知要先消化哪一句,又不愿想得太久,问了一句:“你不怕我伤害你,我背弃你?”
他不紧不慢地答:“怕啊,你这样一说我都觉得怕得不得了,我的心好歹也是肉长的,所以你最好别这样对我。”
荧悔抽回手:“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嗯?”
荧悔道:“我不问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对我这样好,你只会拿师傅搪塞我。那我就问你,你对我好,那么,反过来,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良久,他才说:“我期望你心里只有我,要求么,倒是没有。”
期望二字咬得略重,甚至有一两息微妙的停顿,里头的诚挚和恳切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荧悔心里头有些微震动,夹杂着困惑,她隐约明白些什么,但又无法产生共鸣。
比晚上突兀的亲吻更扰乱她心绪。
情绪之复杂,一下子又到了她不能处理的棘手范畴。
幸好,你永远可以期待下一刻的殷翊。
他逸出一声笑:“你很失望?其实也是可以有些要求,你对招时下手那真叫一个狠,打上面倒是没什么,猴子偷桃也使得出来就过分了罢……”
荧悔一顿,毫不留恋地翻过身去。
“还有,我教你喝酒啊,一个剑客哪有不会喝酒的,有一套剑法叫做啸仙剑你听过没有,就是要沾了酒气使的。”
“……九九,还听不听?”
时间静静流淌,手中一缕发丝始终绕在他食指中间。
他翻回身,长久地望着帐篷顶一片斜长墨色,鼻尖是她的味道,耳边徐徐传来她轻浅均匀的呼吸,外头有风拂过树叶,交错应和,而他纷乱的心跳,还没平和下来。
真是个心大的姑娘,大得没边,他在里头小得如同一粒尘沙,这么一想,心里立刻有些酸涩;
转念再一思索,在姑娘心里,能以一粒尘沙的方式存在,也算他不容易,心里立刻涌上庆幸;
再转念一想,有话说,一沙一世界,若他哪日能把这粒微渺尘沙磨成一个世界,就熬出头了,心里立刻被巨大的期待占满。
静静望了一夜帐篷,半点儿舍不得阖眼,非要在清醒中把这一夜,过成一息一息,好似时间都被延得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