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声音,死鱼般望着帐顶的柳玥,眼波蓦然一动。身体终于不再尸体般地躺着,她的脸容转向了我。
“你来看我笑话的吗?”柳玥虽在病中,犹是针锋相对。
“王妃娘娘的笑话,不止小产落子的这一件吧?”望着脸色青白,眼神阴毒的柳玥,若不是还想试探她,已经应付东方明日来看过她的我,真想立刻抬脚就走,不想与她同处一室!
——种种迹象表明,柳玥不可能是奚二小姐。半年前她自言恢复记忆,自己是奚二小姐,可以断定她失忆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她一开始就没有失忆过。那么,她那个刻着玥字的玉珏,是她为了自圆其说她是奚二小姐准备的道具,还是那个玉珏真是奚二小姐之物?若那个玉珏真是奚二小姐之物,能有奚二小姐的贴身之物,柳玥很可能是奚二小姐身边亲近之人。
梁钰同样是奚二小姐的旧识。
看到我的第一眼,梁钰乍逢死而复生的故人,僵如石化。虽隔了三年,梁钰一眼就认出了我。柳玥若是我的旧识,她认识我吗?是仗着我失忆假装不认识我,还是真的不认识我。不认识她冒名顶替的奚二小姐?
柳玥闻听我的话,皱起眉宇,森冷的目光盯着我,“你都知道什么?”柳玥想了一想,犹疑道:“还是明日知道了什么?他在怀疑我的身份?”
我环视一眼屋子里侍立的侍女,“王妃娘娘也不想我们两人说出的话,被第三人听到吧?”
“你们出去!”柳玥令下道。
终于寝殿里只有我与柳玥两人。又调了柳玥许久的胃口,我才道:“王爷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上个月召开云州大会,王妃娘娘若真是奚二小姐,又何须拜托王爷拜请梁门主替娘娘佐证身份?王爷有些犹疑罢了。”
柳玥松了一口气道:“师兄也有三年没见我,我怕他认不出长大成人的我,怕影响皇室声誉,才行此下策,明日多心了。”
我哼笑道:“王爷并非多心。说起来,四年前,王爷和丞相是见过奚二小姐的。王爷说,王妃娘娘现在的容貌,和过去一点也不相像呢!”我胡诌道。
“明日四年前见过奚二小姐?”骤然惊闻这个讯息,躺在床上本来就极度虚弱的柳玥,气息急促了起来。好半天,她平复了气息,苍白如纸的面上含一抹冷笑,“四年前,奚二小姐才十一岁,身量还没长高,脸也还没长开,明日当日见到的我,和现在的我长的不像又有什么奇怪?”
我瞧着柳玥,继续歪曲引导道:“王爷说,女大十八变。王妃娘娘如今形貌清减越发清婉好看,四年前,战场上使着大刀,天生神力的奚二小姐体格彪悍,是个小胖子。”
柳玥眉宇间涌起烦恶,却仍是顺着我的话道:“以前我确实比现在胖许多。”
我盯着柳玥。若她是奚二小姐的旧识,知道奚二小姐过去的相貌,是不会顺着我的话答下去的。她会冷笑反驳,揭穿我的胡诌。
她不是仗着我失忆假装不认识我,她是真的不认识我。没有见过奚二小姐。
那么,那块刻着玥字的玉珏,若真是奚二小姐之物,柳玥从何处得来?三年前,柳玥才十二三岁,便伪装失忆,从一开始就做着依靠那块玉珏冒名顶替奚二小姐的打算吗?她有那样深沉的心机吗?柳玥受人指使的可能性很大。而收养柳玥,以玉珏上的玥字为柳玥取名的柳阁老,她名义上的义祖父,最为可疑。柳阁老,是想给柳玥灌上奚家后人的背景,让她顺利地成为正宫皇后的儿媳,成为未来的中宫,他官运亨通吗?
我好笑地弯唇,确证了柳玥真的不认识我,我便打算走人了。
“那是什么?”
这时柳玥森冷的目光盯视着我的锁骨,寒凉问道。
我伸指摸了摸我锁骨部位,指下的触感让我了然那是昨夜东方明日,情到深处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受东方明日希冀,我过来探望柳玥,虽然带着幸灾乐祸看笑话的目的,可看着丧子尸体般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柳玥,我便觉得落井下石奚落她,没什么意思。可她自己眼尖看些不该看的,病中仍然气盛问些不该问的。
望着盯着我锁骨上的吻痕,宛如厉鬼般要挣扎爬起的柳玥,我好笑道:“王妃娘娘都是做过母亲的人了,您觉得那是什么呢?”
“不会的!明日不会和你做那种事!”柳玥艰难爬起道。
她怎么会有这样天真荒诞的想法?我好笑道:“我与豫王都是成年男女,我与他的姻缘乃是皇上御赐,是名正言顺。豫王是个正常的男人,王妃娘娘难道以为这几个月,豫王与我虽然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却是发乎情止乎礼吗?王妃娘娘以为豫王是柳下惠吗?以为豫王与我盖着棉被纯聊天吗?还是……”我嗤地笑了道:“娘娘以为,豫王会为了你,守身如玉?王妃娘娘太高看自己了!豫王是念念不忘你,可对你的感情,还远不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柳玥厉鬼般的气势颓散,虚弱的身体并不允许她再做出过激的举动,她伏在床上喘气,森冷看我,固执地道:“明日应允过我,一辈子也不会踏进兰溪院!”
除了我刚嫁进豫王府,柳玥与东方明日在兰溪院私会的那晚,我嫁进豫王府的几个月,东方明日是没有踏进兰溪院过。我亦是冷冷盯着柳玥:“所以我住进了日月殿。”
柳玥青白的脸色硬是气出红晕:“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恬不知耻,勾引于他!”
我毫不吝惜坦白,弯唇笑道:“不!是王爷先想与我行男女之事的。”
柳玥冷笑看我道:“明日爱的人是我!如你所说,明日还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不过把你当作泄欲的工具罢了。”
我莞尔回道:“世间除了王妃娘娘,还有那样多的女人,可他偏偏选定了我,他的第一个女人是我,一辈子也只会有我一个女人。若王妃娘娘觉得豫王这般待我,是当我是泄欲工具的话,比起雍王的花心无情,雍王府的妻妾争宠,我甘愿在豫王府做他的泄欲工具。”我有意气她道:“王妃娘娘常常夜里独守空房,想必已经忘了与雍王男欢女爱的快乐;豫王只有我一个女人,豫王在床上的挞伐勇猛,和他在战场上一样的孔武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