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阳光正盛,静谧的树林中有一处空地。七色阳光下,杨暮客以指为笔,炁为墨。在小幡上写了上清二字。他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字,凭白感受到了某种力量。手指轻轻在小幡底部写了,紫明唤天星。陌刀在一个大树前挥舞,砍下一截枝杈,修整笔直。小幡挂在了木杆之上,往一处空地用力一插。
杨暮客眼中的山坡变了。他以身勾连天地灵炁,看到了那个俗道布下的阵法。
以山头庙观为阵首,石板路旁一块块刻着经文的石头为阵基。山间沟渠为脉络,以灵炁为刀,斩断了那溶洞口与阳间的通路。对,是斩断的。所以那赤发鬼重伤是被这天地灵炁所斩。
但沟渠久失维护,已经破败,所以那刀锋伟力已经弱了许多。
这样一个阵法超出了杨暮客的想象。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阵法构成的原理。简单,直白。那青灵门的护山大阵他看不懂,看不明。但是这里一目了然。天地自转驱使灵炁流入阴阳,蓄池中灵炁,积压喷出,自然成刀。
上清七十二变中易术阴阳变有言,九幽阴秽自生,至阳之火可消之。烈阳引火阵,需以金石为基,木灵为阵首,烈阳引火自炁脉而下,灼烧万物。
空地不远处的小楼二人一鬼看着杨暮客作法科仪。觉得那人虽然有些生疏,但是步骤分明,着实仙风道骨之感。
杨暮客手掐发兵诀,炁机启动,侵入那些削下的枝杈之上。没有木灵怎么办?以血浸之,血祭可得。血自是季通的,壮男指尖之血当真好用。手中敕令画符,引火咒一颗火星落下。浸血的木头嗤嗤燃烧。杨暮客从香案上将暖玉放置火中。他在四方各竖起采集到的五行之物,以身体勾连炁脉,阵成。
炁脉中丝丝阳气开始向着科仪之地汇聚。
他按照天象星宿方位在香案上摆上季通寻来的小卵石,拿起香烛走到香炉前面。
“敕令。请神。弟子上清门紫明,有请寰宇星空上仙之视,有请过往神明相助。千余阴兵聚山中九幽,若逃出阴间将为祸四方。弟子科仪请神之法求诸君显道助我,荡平阴秽,洗涤一空。”
小幡被阳气引来的罡风吹得哗啦啦作响。
杨暮客双手握持刀柄,挥舞陌刀,脚踩罡步,武定乾坤之变。凡间武法刀身虎虎生风。灵炁在他周身环绕,随着他的敕令不断地向着外界传播。所以用地球话语来说这就是一场秀,给众多过往游神看的一场秀。
本来这这场科仪引来的应该是青灵门的日游神。但青灵门封山数百年百废待兴,大多游神都在门内忙于内务,自是听不到敕令呼唤。况且紫明道长化身青鬼法相吞噬游神让青灵门游神皆是惊惧,在外的也怕是不敢前来相助。
天外一道虚影自炁脉显化虚像,游神虚像身着笔吏官袍。
杨暮客将法刀插入土地,遥遥一拜,“敢问神官大名。”
“碧波门巡查正神——方启来将军座下——日游神——魏町。”
“请神官作法相助。”
“喏。”
神官这一声喏不是唱给紫明听的,而是唱给界外星君所听。
只见那神官围着山顶炁脉旋转鼓动法力,炁脉中阳气不断从天空降下,落在那暖玉之上。那些染血木灵火苗蹭蹭长高。
杨暮客脚下一跺,手指成剑对着最近的一块山路石碑一指。一道阳火从暖玉上发出。咔嚓一声,石碑被烧裂。那堵在溶洞洞口的灵炁天刀不再降下,一阵阵阴风从洞口往外吹出。连接阳间与九幽的闸门被打开了。
杨暮客通过天眼看到了那九幽之中枕戈寝甲的阴兵尸体。许多士兵体内的妖鬼已成气候,虽谈不上有那赤发鬼之能,但也相距不远。想必那赤发鬼没有破坏阵法封印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没能力控制这些阴兵,破坏封印只是放这些阴兵出去流窜作恶,与他的目的相左。
九幽的通道打开以后杨暮客闻到了那种生魂的香味,浓郁无比。他默默地吞了下口水,捏着法诀闭上眼。心中喊杀,口中喊着。
火焰蹭地一下窜起几丈高,汇成一条线嗖的一声钻进了那溶洞里。
季通听着那溶洞里传来了鬼哭狼嚎,阴气与阳火对流让那溶洞里的热气扑面而来。腥臭。他打了一个寒颤。这和战场上的厮杀声不同。一个个鬼魂的怨气顺着气流四散而飞,低声秽语。呼呼风声中,季通好似看见那些鬼物张牙舞爪,他们在溶洞口挣扎着,拼命地向外冲着。
天上一道灵光降下。那洞口有了一层光膜,不曾阻挡阳火却拦住了那些阴兵的魂魄。
杨暮客操控着火焰在那溶洞里汇成一条火龙。火龙张口喷吐熊熊火焰灼烧那些醒来的尸体。一只鬼怪的首领提起刀兵冲了上来,刀锋上阴气凛凛。
“这不是一只鬼,是几千只。你以为在斗法吗?还不借天地之力?”小楼的声音在紧张的气氛中响起。
杨暮客心领神会,脚踩八卦图阵,敕令,离火。
灵炁疯狂地从天空降下,形成了一个大旋涡浇在了那暖玉上。杨暮客将身体转动,让烈阳引火阵处在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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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灵炁不只是在暖玉上形成了旋涡,还反馈到了主持阵法的杨暮客身上。杨暮客的身体不断地被灵炁冲刷。虽不是以神魂引导灵炁,但是神魂和肉身还是产生了出离之感。
这种场面若是筑基修士处理则用法力勾太阳真火降下,定然烧得里面阴兵片甲无存。若是金丹修士则以金丹之火一缕,则烧得干净。阳神以三昧之火,更是片刻须臾可解。合道大乘之辈,言出法随,六丙之火的一个火星就荡涤一方。
但杨暮客没有法力,是个还没筑基的小修士。他只能用存于天地之中的离火转化为阳火煅烧溶洞里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