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锦姿看了吴柏生,的确和他给出的设想接近,他也预先讲明了态度,不想再纠缠。
“谢谢瞿经理,朱阿姨的社保,后续怎么处理呢?”快速跳到下一题。
“一样的,我们的法务会跟进仲裁,不用担心。”瞿经理说完,转向吴柏生微笑,“吴老板也请放心,不用你亲自出面。”
吴柏生点了下头做回应。瞿经理接着说道:“大事都说完了,我们谈点小事。”
“之前我们聊过嘛,吴记上外卖平台的事情。我知道吴老板有顾忌,但也要多方考虑,不要过于局限。做生意,有取舍是难免,不能开善堂那样,你们看呢?”瞿经理的语气态度友善,冰冷的话也讲的合乎情理。
吴柏生的耐心本也不多,他只考虑到周若栗在座,隔着人,他也不想她看到他冲动的样子。
“我会再考虑,迟些给你答复。”说完起身,伸出右手。
银灰衬衫袖口连着骨节修长的手,瞿经理一愣后起身握住。这间会议室风水这般好?他倒惋惜起已准备好的腹稿说辞。
周若栗脸色冷峻,她有不好的预感。散场结束,吴柏生赶着去岛屿,各开各车。
吴记面馆自老店营业的第一天起,他就拒绝外卖平台。老食客和他抱怨过,他都笑笑带过。面食是一种堂食餐饮,时间稍耽搁,面条发坨。外卖一路颠来倒去,本帮浓油赤酱的浇头汤汁随着摇晃。即使包装再注意,等食客收到外卖,和堂食的品质一定有差异。
吴柏生早前也做过调整,现在老店接受食客自行取外卖,到店顾客大多就在同社区附近。这是目前他能力的饱和。
再提到厚切炸猪排,外卖平台用户倾向下单炸制好的成品。等到入口时,店内的酥脆软嫩风味丧失殆尽。
不使用添加剂的话,面包糠外壳和内里猪肉必定黏腻的搅合在一起。自小的粤菜环境,培养他的出品习惯是克制的使用调味料。店里偶尔在周二能提供少量炸猪排半成品,给到熟客购买外带。
领勋签约前,介绍经营状况,他就明确表示不考虑加入外卖平台。当时对方没有过多笔墨在此,合同上未就此事做详尽约定。五家店软装进场后,冷珊珊不断和他灌输增开外卖的益处。他烦透了领勋的朝令夕改。
周若栗接到父亲的电话,询问她农历年假期的回港机票定了吗。父亲说他在深城,建议她定商务舱在深城停留。他们在机场见一面,周若栗先回港,周父出境几日忙完回港。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整理的接近收尾,要定机票也不是不行。可她有些牵挂吴柏生。
李锦姿确认领勋法务出席劳动仲裁就足够了,只时间不巧遇到国定假日,顺延排期拖拖拉拉要到年后。
周若栗私下联络了相熟的平台媒体,拜托他们安排下去,在吴记的推广资讯贴文等等,帮忙关照增色。这些她没有和李锦姿交代,自然也不会和吴柏生提。
这些在年前都不会有一个终点,她放心不下。
机票定了。她和母亲一年可能只得见一次,父亲多见两三面。她都惯了,就像她在家习惯站着捧红杯喝热拿铁,自二十楼的阳台落地窗眺望那家店铺的方向。
事情如何走到这里,她也在问自己。车速有如吴柏生的那台红车,却自然的好似一起在他车里听歌那时。她无从抽身,也不想离座。
吴柏生接到几次无声电话,外省的来电号码,他起先没留意。随后,他问到底什么事情,对方开始谩骂,普通话带着地方口音。他拉黑后,隔天又换了一个号码打过来。回到市区,新店的收银告诉他,朱阿姨的儿子曾到店里找他,寻衅的架势。
躺在家里的儿子闹到老店来了。母子前后脚,头差点撞到门框顶。朱阿姨拉扯着将近一米九的儿子,拉住胳膊,扯不住又拉着衣服。男子脸上满是不正常的红晕和藓渍,吵吵嚷嚷,朱阿姨哭哭啼啼,一台戏唱作俱佳。
还是依仗老店的两位帮工阿姨,她们劝住了母子二人。吴柏生赶到时,四个人已坐在结束营业的老店一楼。
儿子想多要点钱。剧本主演是无辜的朱阿姨,她有消失的丈夫和需要伺候的欠债躲在家的超龄儿子。央求吴柏生给工作的时候,是老实本分。
新店开业后,附近旧馄饨面店的生意少了。连往日开出租车的客人都去新店凑热闹,和馄饨面店老板断绝关系的亲戚也在新店打杂。当看到邻居朱阿姨在店内的时候,恶意浮现。朱阿姨的儿子昔日和对方勾肩搭背的流窜,落下不止有赌博把柄。
他让朱阿姨帮点小忙。灰指甲是不入流小手段的假拍,恶作剧结束就扮无事发生。天真的儿子没有收到说好的答谢款,供养他的母亲又被劝退。威胁馄饨面店老板,再次得到指点去举报新店。
内情是那么可怜的朱阿姨半掩面吐露的,现在工作丢了,她说对不起吴老板。
超龄儿子不服气,年关到了,仲裁还没开庭。了解到仲裁完也赔不到多少,他理直气壮的上门要钱过年,呼哧母亲废话什么。吴记自己得罪人,他母亲不过是不好彩做了替罪羊,辛苦半天,他们理应得到补偿。
吴柏生态度冷硬,请他们离开。多听这些一分钟,他都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粗蛮的吵骂,低声的哭泣,压抑的叙述,旁人的劝说,每一幕的似曾相同都在刺激他的神经。
每天每天,他每天都背负、理解、忍耐。全部都是无辜,每个人。只有他,满堂的笑话。
吴柏生的眼角红赤,双唇颤着,双手紧紧捏着自己坐着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