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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比庆幸,今年支教的项目还好是她来了,她当时要是找人换了,事后在他们朋友圈看见傅纾的照片,岂不是得哭。现在终于能体会,为什么古人要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了。
都乐吃完面,满足的眯了眯眼,她意犹未尽咂吧着小嘴,开始收拾餐盒,不想抬头就对上了傅纾充满戏谑的笑眼,她这才意识到傅纾就这样坐在对面,把她不甚优雅的吃相全然看了个遍。
“尴尬……”都乐呆呆的吐出两个字。
“尴尬什么,吃饱了吗?吃完了过来擦药。”傅纾笑着说,瞧她这样,看来也不必问好不好吃了。
都乐惊的赶紧捂上嘴,她不是在心里想的吗,怎么还说出来了,这下可更尴尬了。
都乐吶吶道:“吃饱了,谢谢傅老师,那个,傅老师,擦药我自己来吧!”
傅纾却不允:“我来,身后的你自己够不着,我看看你被咬成什么样了,有没有挠破皮。”
都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动了,只好走到傅纾面前站定,红着脸任由傅纾检查她皮肤上的小红点。
傅纾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姑娘两条白皙的腿上,大大小小被叮了十几个包,刚给她上完药,她下意识顺手拉了一下都乐的手臂,好家伙,手上,脖子上也有好几处中招。
傅纾顺着给她上药,轻轻用指腹按揉着她脖子上最后一个小红点说:“你可真是受欢迎呀,除了这张小脸蛋,简直无一幸免。”
那人凑在她耳边,气吐如兰,温柔无限,说着不知道是数落还是心疼的话,都乐不由得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喃喃地说:“傅老师,我好想你啊。”
傅纾怔住,捏着药膏的手紧了紧,不当心又挤出来一小截。都乐一句话没哄到她,反而把她说委屈了。
想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系我?
她真的很想,就这么问上一句。
第16章
女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张张口,明明话已经到嘴边,终是什么都没问,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转身在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回忆过往的事情。
傅纾从前只当是都乐依赖她,直到那年被派去了国外做交换生,她才发现,自己对都乐,其实也产生了依赖。
刚到L国,突然变更的语言环境让她适应了好些时间,毕竟是去国离乡,这种差异还不仅仅是地方口音与腔调上的差异,不同于她当年一个人去北城求学,那个国家的人没办法在她听不懂的地方帮她用汉语翻译。尽管她的外语不差,还是不得不拿出当年考听力的专注度,一一分辨解读对方的意思,这让傅纾有种孤立无援的疲惫。学业、文化、环境等等诸多需要克服的难题,让她一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境地,她倍感压力,孤独感也伴随而至。
所以,反而是都乐周末按时按点发来的消息,让人失意之余又感觉有些安慰。
那孩子就像自己不知为什么会带去国外的那副画——明月几时有,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要丧气,不必灰心,在祖国的某一个角落,有人在关心她,有人在需要她,她得做好那个人的榜样。
这让傅纾在国外求学的前期,抵减了许多无力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高考一过,小姑娘突然就不找她。傅纾想过,这孩子因为摆脱了高考的束缚,看到了更加斑斓的世界,认识了更有趣的人,也不再需要她了。她有些失落,也曾埋怨这孩子是个小没良心,可她都教人家对待聚散要保持平常心了,眼下自己难道还要上纲上线不成?
听舅舅舅妈说,都乐考得很不错,总归是功不唐捐,皆大欢喜。只是,那之后她即便关心,也无意再去打扰这孩子的生活了。
这次会在泸市见面,挺意外的,傅纾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微妙……
她抽了张湿巾,擦去指尖蹭上的药膏,收回思绪,又拆了一瓶驱蚊水递到都乐手中:“好了,明天开始,你给我乖乖喷驱蚊水。”
傅纾没有正面回应都乐的念想,小姑娘思绪也兵荒马乱,所以,并未深思傅老师一扫而过的异常,专注度全在驱蚊水上了。
都乐方拧开瓶盖,对着空气喷了一泵,小眉头越皱越紧:“哇,好冲啊,全是药味,我可以不……”
“不可以,没得商量。”傅纾没等她说完,就把话堵了回去。
“哼!”喷就喷,凶死了。都乐嘟着嘴,可怜巴巴的剜了傅纾一眼,敢怒不敢言。她可没忘了那束带刺的玫瑰,谁知道现在不听她的话,之后上课她又会不会交代一些奇怪的任务收拾她。
傅纾:“明天准备上什么课,想好了吗?”
都乐:“嗯!上货币。”
傅纾:“货币?你还真是……学以致用,你确定那些孩子们听得懂?”
傅教授着实捏了把汗。她是知道都乐学经济的,可这要是把经济学搬到几岁小娃娃的课堂上吗,她确定那些孩子听得懂?
都乐:“哎,他们绝对听得懂,放心啦,相信我!”
傅纾看小姑娘说的这么肯定,也没再细问了,罢了,她先听一堂,听不懂了再说。
傅纾:“好了,既然都准备好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咦,这就没事了吗,不是让我抱电脑过来?”都乐疑惑地看看电脑,又看看傅纾。
“没事了,抱回去吧……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开小灶’,偏心得太明显了。”傅纾眨眨眼说。
都乐愣了愣,再反应过来时,嘴角快咧到耳边去了。她抱电脑一蹦一跳地回了房,彼时陶礼还窝在床上敲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