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笼屉荞麦面的真实身份前,或者说,在屏幕另一头的人经历星浆体事件前,月见里虹映遇到糟心事会分享给这位知心网友,大部分都是一些社畜的暴言,比如吐槽永无止境的加班和派不上用场的同事。
但现在他更倾向于当一名合格的聆听者或者有问必答的sir。
自从夏油杰时不时冒出一些深沉的哲学问题后,月见里虹映就不再和他扯日常了。
反正他也不想听吧,那就没有必要了。
月见里虹映心想,应该快了吧,最后的那根导火索。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点开的聊天窗口,最近一次聊天记录显示是两个星期前,是夏油杰问他强者的责任是什么。
其实他不喜欢回答这些认真严肃的问题,人与人之间注定是无法互相理解的,除了显得自己的思想很深邃以外没有任何作用,纯粹浪费时间,但问他的人是夏油杰,所以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他的回答是,强者没有责任。
【笼屉荞麦面:难道强者不需要保护弱者吗?】
【九天之上:如果支付报酬的话,可以考虑,否则就是白嫖。】
总之,他好像又发表了一些疑似加速夏油杰叛逃进度条的观点。
月见里虹映退出了一个字也没有输入的聊天窗口,按下锁屏键,漆黑的屏幕倒映着他的脸庞,像是被关入黑暗中的另一个自己。
他放弃了把连环杀人案告诉夏油杰的打算,松岛晶已经死了,无论他怀有何种心情都不会影响既定的结果,没必要把这件远比社畜暴言更沉重的惨剧分享给本就迷茫的朋友。
况且,其实说不说也无所谓,他不觉得自己很难过,他见过太多生死离别了,包括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只是对松岛晶的结局有些遗憾。
日复一日的工作结束,月见里虹映关掉电脑,锁上办公室的门,坐着电梯到了一楼。
柴崎小姐正在收拾松岛晶生前留在前台的物品,连月见里虹映朝这边走过来都没注意到,直到大片的阴影遮住了她,她才慢半拍地抬起了脑袋,眼睛又红又肿。
“月濑大人?”
月见里虹映瞥了一眼废纸篓,里面装满了揉成团的纸巾,他移开视线,看向桌面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物品,有小风扇、马克杯、花露水、绿箩、零食等等,松岛晶是这些东西的主人。
他轻声问:“她的家人们什么时候来取?”
“明天上午。”柴崎小姐吸了一下鼻子,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了身,“对了,还有您的东西。”
“我的?”月见里虹映面露疑惑,他最近没有快递吧?
“松岛给您买了糖,她说正好男孩节快到了,就当是礼物吧。”柴崎小姐从置物架上拿出一小盒糖,递给月见里虹映,“本来她想当天给您的,但是……唉,我本来也想当天转交给您,但明天我要请假去接我弟弟,只好提前给你了。”
“……我已经过了过男孩节的年龄吧。”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您比我们都小。”
月见里虹映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双手接过了这盒来自松岛晶的糖。
柴崎小姐声音有些嘶哑:“听说去年凶手被捕前就打算对松岛下手,本以为她逃过一劫,没想到一年后越狱又找上她了。”
月见里虹映冷淡地说:“做了无用功啊。”
“也不能这样说吧。”柴崎小姐叹了口气,“虽然一年很短暂,但如果当年她已经遇害了,就不会遇见您了。”
“……”月见里虹映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个假设不成立,当年松岛晶不可能遇害,因为他接手此案了,势必能迅速控制住局势。
而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正是因为遇见了他,所以她才遇害了。
虽然他明白这个错误不该归结于他,是异能特务科太无能了,但从因果逻辑来看,这么推断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怎么想都无所谓。
善是救人,恶是害人,他主动放弃善而选择恶,就没必要在此事上纠结过多,否则他也会像夏油杰一样死钻牛角尖出不来。
回到家中,月见里虹映没有犹豫地把糖盒里仅剩几颗的止痛药倒了出来,他冲洗了一下糖盒,晾干后把松岛晶送他的那盒糖拆开,全都倒入其中。
这下,糖盒真的是用来存放糖果了。
不知道当年dk二人组捣鼓出来的这个能长期保存食物的咒具,到底能保存多久。
月见里虹映把糖盒塞进明天要穿的外套的口袋里,叫的外卖刚好到了。吃完晚饭,他翻了一会儿情报贩子发来的最新资料,等消化得差不多了,他去浴室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五月四号,晚上十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