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月没动,她看不到另一面的景象,只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而此时没人出声,跳脱的卫小五,安静的荣冲,不好相与的谷素素……谁都没有对车祖生的话有任何质疑。
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放她走?
他们不是怀疑林非吗,不是已经给他判“死刑”了吗?
唔……
也许是在让她放松警惕?
秦步月数了三个数后,当真转身向外面走去。
她不了解另一面的地形,但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她走出这个墓室,另一面也会切换成另外的位置,两个时空的地形不是一一对应的,她走了,可就真走了。
从车祖生四人的视角,年轻的“楚王”在明显的呆滞后,缓步走下了高台,沿着白玉阶梯,径直向着王宫出口走去。
他身量挺拔,绣着奇妙纹路的束腰勒紧了劲瘦的腰身,宽袍在行走间浮动,祥瑞的紫气蔓延,将帝王的气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车祖生没有说话,四人也没有用任何密语,也不需要密语。
在队长下决定前,他们会给出意见,而一旦车祖生有了决定,他们不会有任何质疑,这是先锋小队的默契,是他们在经历了无数次凶险开荒,活下来的生存之道。
离心是大忌。
选择了车祖生为队长,他们就会信守他的“道”。
秦步月始终紧绷着神经,这发展出乎她意料之外,让她摸不着头脑。她自问对人性还挺了解,尤其是在混乱的堕落绿洲,本就目无法度的地界,人们的道德只会一降再降。
她走得缓慢、沉稳,一直在等着车祖生发动偷袭。
她不觉得四人小队会放她走,更多是怀疑有诈,只是又觉得莫名其妙,都四打一,至于偷袭吗,林非不过是个三阶“幻想家”,以他们的位阶轻松吊打。
当然,他们能吊打林非,却杀不死秦步月。
眼看着秦步月要一脚踏出墓室了,等了许久的偷袭,依旧没来。
秦步月抬起左脚,正要落下去时,忽地想起了车祖生的调查资料。那份她熟记于心的资料,其中有一句话:“我不杀无罪之人。”
这是车祖生的信条。
最初秦步月看到这句话时,并没太当回事。堕落绿洲本就没有法纪,某种程度上,这里压根没有无罪之人。
——我不杀无罪之人。
在绿洲等于一句废话。
冠冕堂皇的废话。
可是……
车祖生真的放她走了,哪怕是冒着被困十数年的风险,哪怕是带着整个小队,也依然没有杀死林非。
绿洲没有法律,但车祖生有自己的法,并且在不惜一切代价,遵守践行着。
秦步月:“……”
这卧底可太难当了!
眼看要踏出王宫的“楚王”,忽地回头,他看不到车祖生等人,但珠帘后的黑眸,仿佛锁定了他,宽袍下,指尖轻抬,三个别别扭扭的字打在墙上——为什么。
最后一刻,他没有离开,而是问车祖生,为什么放他走。
车祖生的嗓音是烟酒熏染过的低沉,有着艺术家的散漫:“没那么夸张,我们四个大活人,还能被困死不成?”
卫小五也嘻嘻笑着:“你先出去等着,等我们出来,再继续考察你的成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