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买船票吗?”
姜美玲拿着刀叉放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等她走之后,这个地方不会太平很久的,第一个要倒霉的,绝对是sela,跟姜展宽捆绑在一起的人,“你如果喜欢坐船,可以单独坐一下,时间太长的话,不建议坐船去英国,中间还会转航很多次,你一个人不是很方便。”
弄弄摇摇头,觉得换个角度想想呢,她喜欢把一个东西利用到极致,她很少在海平面以上看看海,看看日夜起伏的深邃的那片海,没有任何的情绪,“我其实很希望看看海,据说看海的人会比较有心胸,体验很不一样,长途跋涉中间转航正好可以深入体会一下沿途的风景,玩的会比较好。”
姜美玲笑了笑,“你这样子说话,不像是去读法律,像是去当个旅行作家。”
很适合的,她的女儿,很有气质,那种气质是非常温婉又聪慧的。
给弄弄准备的东西很少,那边托人去照顾了,都安排的很好,但是临走之前还是想说几句,大概这就是当父母的心情的,“要不要一起散步?”
很默契的,临走前的夜晚,在姜美玲这边过夜,patton在帮她改行程,满足她临走前的愿望,他原本以为她会突然要求从台湾那边起飞,顺便看一下滔滔的。
但是不是,这两个孩子的默契,可能会更深入一些。
一个蛰居在台湾养病,一个慢慢飘飘荡荡去英国。
姜美玲看她有些累,走一段,坐在花园里面的排椅上,离矮丛木栅栏很近,里面圈养盛开汹涌的玫瑰,高低错落地怒放,下午时候有浇水,伴着一些泥土湿润的感官冲击,在昏黄灯光下面笼罩着,像是一团看不清的梦。
弄弄两只手撑着座椅,头微微垂着,脖颈细白又修长,姜美玲似乎发现她长高一点,手抬起来,她头发很乱,不会梳妆各种头发,东边西边散乱下来一些,毛茸茸地。
想顺一下,又想到她大概从小不会做各种发型,就是这样长大的,心里软软的,弄弄抬头,眼神乌黑漆亮,圆溜溜试探性地慢慢开口,“玲姐啊——”
她喊玲姐,弄弄觉得这个称呼比妈妈更有意义一点,她很多时候充当的是玲姐的角色,姜美玲手放下,垂在晚风中自然地延伸,“嗯?”
“你以后,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不要操心太多,很多事情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我不希望你很辛苦,人呢,知足常乐,你已经拥有很多了——”弄弄摊开手,手指头比划着,“你有美貌好看的皮囊,最起码你自己跟大家都带来愉悦的观感对不对?更难得的时候,你有智慧跟能力,你很会处理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你格局很大的,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信服,让人喜欢的,诺,你还有个好丈夫,我从来没提过patton吧?”
“但是今晚我想提他,我觉得他很好,一个男人只有爱情是不牢固的,他还有尊重跟吸引,你吸引他,因为你优秀,他吸引你,因为他做事情很有原则方式,你们互相吸引,是因为你们除了高素质高人品之外,更多的还有彼此认可,我相信你也觉得他棒极了。”
她微微抬着下巴,把所有玫瑰花香在胸腔里面搅拌,竟然感觉到甜馨的丝丝缕缕,她不是很懂,因为看到ga的婚礼才有感触,“你晓得吧,ga婚礼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去,她没有请闺蜜女朋友,男朋友更没有,大概知道玩不到一起,省的彼此尴尬,但是她很开心,我看见上台时候她要摔倒,那么多人在周边,只有她老公一个人能发现她要摔,第一时间把她扶住。”
如果不是时时刻刻关注一个人,如果不是每一个三分钟脑子里面都是这个人,又怎么会满眼睛里面都是她呢?
弄弄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混乱,但是她如今有一点男女之情到底感悟,不知道对谁讲,滔滔不在,她很困惑又迷惘,手指头缠绕在一起,下意识地拽下来一片花瓣,在指尖揉搓,挤出暗红色的汁水,“所以你说,人要找个什么样子的伴侣呢,是不是我讲的,一定要互相认可,你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定是认可你的,对你充满肯定跟赞美,觉得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特别棒,特别优秀的人是不是?”
月光是摇摇晃晃洒的,人眼睛里面的探索跟求知也是跌跌撞撞在探索的,姜美玲第一次见她这样,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眼睛不是因为长的形状好看,黑眼球大就显得好看了,五官也不是因为一双眼睛拯救了一张脸。
眼睛最漂亮的地方,在于它可以不通过语言,非常直白又不可言说的传达出来各种情绪,甚至是更高级的精神需求,对生活的体验跟探索,对人生的思考跟求知,非常地光芒四射,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小孩。
姜美玲坐在对面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她自己人生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哪怕失败一段感情,被人伤害很深,都没有思考过婚姻这个话题,思考过伴侣这个问题,但是今天,她十八岁人生还没开始的女儿,在很慎重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首先承认一个事情,绝大多数人,从恋爱到死亡,虽然一生在追求爱情跟被爱,但是却从来不会理性思考健康和谐的伴侣关系是什么样子的,大家都觉得爱情不被定义,婚姻千人千状,这成了大家疯狂跟不理智的借口。”
“包括我,我跟你爸爸反目成仇,又跟patton结婚,也是觉得感觉对了,很合适,但是为什么感觉对了,什么感觉对了,我没考虑过,你今晚帮我们总结了,也帮ga总结了,你甚至找出了一些共性的东西,婚姻恋爱里面需要认可和尊重,我觉得这可以作为真理。”
她很想多讲一点东西,因为这个孩子即将一个人跨越大洋去独自闯荡,她去接触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社会,她担心很多,但是只有欣慰,一个会思考有意识修正建设世界观,精神世界非常强大的孩子,她是不需要担心太多的。
“冯太你知道为什么一直有母老虎的名称,是因为很爱,太白讲jones在我看来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冯太认同他,非常看好他,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出色,这种感觉持续到离婚,离婚之后她提起来jones,我觉得跟之前确实是不一样的,她的一系列动作,用你的逻辑来解读的话,是亲手打破了对jones的认可跟尊重,所以她才想把jones搞垮。”
她讲很多,讲冯太,讲ga,甚至讲自己,还有颖兰的往事,“她性格跟你爸爸很合适,其实现在看来,我跟你爸爸并不合适,他性格很大男子,又很爱面子,一些事情他有自己做事方式跟思维,我们有很多摩擦跟冲突,我们彼此之间不能认同,我会觉得他做的不对,他会觉得我做事过于急进,哪怕没有你,我们后期也充满了争吵跟焦虑。”
“颖兰脾气不一样,她很少会表达自己,她听别人讲话比较多,表达自己的时候比较少,性格很包容,有利有弊,遇见事情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一个人不能独当一面,她非常喜欢你爸爸,并且崇拜他,但是你爸爸不认同她,你爸爸始终认为我配得上她,当然,这是我自己想法,有可能你爸爸很爱她——”
弄弄一下就笑了,不大可能,看得出来,确实是不大爱,一个男人不认可你,跟这样人生活,很悲哀的,她对着姜美玲画了一个很美好的饼,“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