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陆缪父亲的父亲,也就是陆缪的爷爷,伤好以后,本该重新放归野外。
但凡事总有例外,这只老虎似乎做好了成为钉子户的打算,或许是享受过日日酒足饭饱的生活后,再看见这漫山的皑皑白雪,就十分闹心。
谁想放弃后半生的铁饭碗回归食不饱腹的生活呢?
看似顺利的放虎归山过程果然处处都是坎坷。
才把他放回深山第二天,饲养员兴致勃勃前去收笼。
离开前那位一直照顾缪哥爷爷的饲养员想要再看老虎一眼,就打开了仪器,准备看看这只东北虎跑到了哪个新的山头称王称霸。
结果勘测的仪器发现,陆缪的爷爷又瘸了。
而这次,是摔的。
他从饲养员打开的笼子里一跃而下,却一脚踩空,把自己摔成了骨折。
现在,就趴在铁笼不远处的矮松丛里,一双黄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准备离去的饲养员。
寒冬腊月,猎物本就稀少,捕猎难度增大,这时候放受伤的他一只虎待在野外,只怕活不到来年春日,饲养员们只好灰溜溜把这只昨天才成功野放的老虎又拉回了园区,再一次精心照料了一个多月。
就在这一个月内,陆缪的爷爷干了件大事,他以不同于人工饲养动物的魅力,成功吸引到了陆缪的奶奶的注意,两只虎情投意合,尽管陆缪爷爷长期被关在虎笼中,但也在饲养员没注意到的间隙中,和陆缪的奶奶有了虎生中第一个爱情结晶。
等饲养员发现不对的时候,陆缪的奶奶已经快生了,饲养员们看着守在母虎身旁的公虎,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惊掉了下巴。
至此,陆缪的爷爷已经完全打定心思留在动物园,离接回他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他早就该好透的前腿依旧瘸着。
一众担忧的饲养员准备把陆缪爷爷拉走检查时,有位照看陆缪爷爷的饲养员机智发现——这小子,今天瘸错腿了。
陆缪爷爷完全没有装瘸败露的自觉,为了多吃一口公粮,他继续兢兢业业装了一个多月的瘸子,直到陆缪的奶奶生下了两只虎崽。
陆大爷兴奋之余,索性就不装了,他叼着刚出生没两天的小虎撒欢满园跑,在小老虎惊恐的尖叫中,挨了陆缪奶奶好几个巴掌。
这位野外来的大爷虎彻底摆明了态度,他身上再没了刚来时的野性,为了留下陪伴老婆孩子,随便让饲养员近身投食,甚至老婆在场的时候,他还能勉强让饲养员摸一下爪子。
虎园为此也开了好几次会议,白日劳碌的饲养员还要在夜黑风高时,围坐在笼舍外边,探讨陆缪爷爷的去留。
最终,经过多方面的商议和审核,陆缪爷爷顺利留在了虎园,但是陆缪的父亲和叔叔则需要被野放。
野生东北虎的后代有野性概率很大,哪怕人工饲养长大,也无法避免因为过于凶煞而伤害到动物园其他老虎。
伺养员舍不得这俩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东北虎,但也不得不制定把他们放归森林的计划。
从小一起野训的两兄弟住在一起,却只有弟弟想去闯荡天涯。
每次的活物撕咬训练,哥哥都显得兴致缺缺,只有弟弟会快速,出色地完成了野放的训练。
但基因的优良使得哥哥也天赋异禀,哪怕不愿配合饲养员,在弟弟达到标准后的两个月,哥哥也完成了目标。
终于到了野放的日子,伺养员驱车再一次来到了这片林子,但不同于上次来时的白雪皑皑,这一次,林间郁郁葱葱,荆棘和灌木密布。
弟弟到了新的环境竟然没有应激,就像早就准备好下山历练的少年,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机会。饲养员才打开了弟弟的笼门,他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头也不回,一只虎冲进丛林体验新的生活。
而哥哥却犹豫了许久,饲养员又哄又劝,才从关着自己的铁笼中不情不愿伸出一只虎爪。
直到暮色降临,哥哥才淡在了几位饲养员的视野中。
最终的结果也喜闻乐见,弟弟成功野放,而哥哥却悄悄跟在饲养员的车身后,一路尾随回,知道半夜大家都松懈下来时候,出现在了虎园门口。
夜半时分,虎园突现异响。
咚咚的砸门声敲得虎园门口栓着的守夜的狗乱吠。
一下子,狗叫声,狼嚎声,虎啸声,一齐袭击了留守在宿舍的饲养员。
饲养员照着手电打开门时,看见一双亮着光的虎瞳,吓得腿都软了。
过了好一会,听见老虎打招呼的动静才发现,这位夜半用头框框砸动物园铁门的勇士,就是早上死活不愿出笼门的哥哥,也就是陆缪的父亲。
没办法,陆缪的父亲也留了下来。
夜半敲动物园事小,但动物园周围还有不少农户,若是误入村庄,对人对虎都是不可挽回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