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谢家为首的人,或直言不讳或旁敲侧击,往皇后身上泼脏水,但也有人,或胆小,或忠诚,置身事外。”
“不错,”伍将军抬头,“你有心。”
我不知是否是夸奖,沉默不语。
“你读过几本书,想必清楚谢家的发家史。”
“谢家的祖先在一千年前乘船抵达东境,传播福音,设立教会。在列国割据的时代,谢氏统领的东国以空前绝后的凝聚力和无畏,迅速发展壮大。三百年前,朱氏攻陷东国,谢氏只剩七岁的哑主……”
我顿了顿:“他孤身出城,以纸笔与敌军谈判,降王为爵,请求朱氏饶恕他的子民。一百年前,议会与皇帝谈判制定宪法,谢氏率领教会鼎力支持皇室,换来一人之下的地位。”
“不错,”伍将军颔首,“谢氏顺着教会往上爬,借着皇帝的权势只手遮天。他们尤其擅长语言艺术。我不希望谢氏的福音在军营的声音,比军令还大。”
我瞬间明白:“请将军放心。”
伍将军笑了笑:“罗宿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父亲大人他……”我脸红,骄傲道,“谬赞了。”
伍将军目光炯炯,如同火把,问:“如果有一天,皇帝和皇后的矛盾不可调和,你觉得我们该支持谁呢?”
“我……我们应该支持皇帝陛下?”
“果然聪明。”
“但是我父亲……”
“你最好祈祷那一天不要到来,”将军挥手,示意我退下,“这只是一记预防针。”
晚练结束后,我孤身一人来到海边。
浪潮澎湃,仿佛交响曲。柔软的沙在我靴底下陷,白色的泡沫送来贝壳的碎屑。
我脱掉衣服,跳入礁石后的水坑。
冰冷的海水冲刷我每一根血管,但洗不尽血液里的燥热。
我望着无边黑夜,脑袋要被扯成几块:父亲的担忧,将军的告诫,谢奕的祸心……
还有,罗兰。
不知为何,罗兰与父亲大吵了一架。
难道是因为我?
我将手指插入湿漉漉的头发。
现在京城情况危急,皇后被囚禁,父亲和罗氏也被议会调查。
“我应该请假,回去帮助他们。”
我感受海水在腋下流过。
“但是……将军不会同意……”我知道将军也是在敲打我不要轻举妄动。
“也许事态还没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尽管我知道,父亲为了皇后,会做任何事。
上岸后,我带着几个士兵,直扑谢家圈子扎堆的地方。
谢奕正坐在篝火边弹琴唱诗。火光将他的皮靴照得透亮。
“嗯?罗柏今晚怎么得闲来这儿?”谢奕按住琴弦,微笑道。
“将军吩咐,以后军营不能议论任何有关政治的事情。”
谢奕眼眸闪烁如明星:“如果我不呢?”
“那你会被绑到广场上鞭打十下。”
“多残酷吶。”谢奕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