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夜晚的风已经挟着凉意,月光洒在那暗黄与明绿交杂的旷野上,仿佛一道道翻涌的潮水。
各个营帐里都点了烛光,此刻,三三两两的妃嫔们各自聚在一起,聊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在谈论到一日之间覆灭的巴林部时,大家原本爽快的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难言的意味。
玫嫔白蕊姬庆幸,她知道自己不通诗书,少有才情,怕教导不好璟妤。
她想着太后尊贵优雅,又睿智果决,璟妤只要能习得一两分,以后也就能应付的来了,所以从璟妤小时候,她便经常带着璟妤去慈宁宫请安。
太后的长女端淑公主回京城后,除了在礼部代理与外藩蒙古和各附属国的交往一事外,也经常回慈宁宫小住。
见璟妤玉雪可爱,白白嫩嫩的,她也很喜欢,经常在慈宁宫临窗而坐,教她读书写字。璟妤的一手行书,都是端淑公主亲授的,连皇上都忍不住夸赞。
后来有一日,璟妤站在永和宫正殿的牌匾下,抚着下巴看了好久。
白蕊姬骄傲地扬起小脸儿给璟妤介绍起牌匾的来历:
“这可是你皇阿玛亲自赐给额娘的牌匾,别的娘娘都是四个字,只有我是五个字。”
彼时,刚刚读完《庄子集释》的和淑公主璟妤,看着额娘依旧娇美白润的面庞和天真明亮的眸子,她凑到额娘跟前,小声地说道:
“额娘,皇阿玛太坏了,这句话是在委婉地说你见识短浅。”
白蕊姬要碎掉了。
怪不得每次姐妹们来的时候,都要瞧着这牌匾逗她几句,她以为是笑话她年轻的时候轻狂呢。
白蕊姬开始讨厌起皇上来了,她相信皇上,皇上却骗了她那么多年。
所以以后的日子里,原来爱为皇上弹琵琶的玫嫔,又重新拾起了最初的月琴。
曲有误,却不再是为了周郎顾。
白蕊姬一天天地更加鲜活明艳起来,她也陪着璟妤,渐渐读起来了诗书。
在太后和端淑公主的教导下,璟妤性子沉稳又睿智,皇上对璟妤很是满意。
在来木兰围场前,皇上已经下旨,在钮祜禄氏里择了一个文武双全的给璟妤做额驸,婚事就定在明年的腊月。
而另一边,如懿回到营帐里,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去找凌云彻聊了会儿天,回来就天翻地覆了。
颖嫔和恪贵人都成了答应,令妃抬了旗,新进宫的豫嫔成了一宫主位。
这是什么鬼热闹。
如懿迫不及待地想事情的详细经过,奈何颖答应和恪答应两个当事人已经被送回了京城。
而留在这里的嫔妃都是非奸即恶,她不愿与之为伍。
她斜斜地倚在榻上,双腿盘着,如一位含饴弄孙的老太君。
既然没有合理的探听渠道,她便开始了自己的合理推测。
皇上为什么将呼琳和湄若降为答应,又把呼琳迁居到储秀宫,是因为皇上想让她独享翊坤宫的尊荣。
而且,皇上一定是忌惮豫嫔身后的科尔沁部,才让她成了嫔,做了一个主位。
至于魏嬿婉,无非是因为她曲意逢迎讨好皇上,皇上才发了善心为她抬旗。
想到这儿,如懿感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皇上之前对她的凉薄,只是为了保护她。
她的营帐靠近豫嫔的行营,听说今日,皇上又来了豫嫔处歇息,定然是皇上为了离她更近才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