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罕见的露出茫然的表情。
允祥也懵住了,最近四哥喜欢雪顶春梨的消息在前朝后宫传的风风火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权不似空穴来风。
而且,他记得,四哥在潜邸中常住的圆明园里就有一大片梨树林,每年春天时,漫天梨花如雪般挂满枝头,美极了。
正因如此,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下意识以为是真的。
难道事有蹊跷?
允祥皱起眉头,道:“四哥当真一点儿也不知情吗?这雪顶春梨还是后宫先发出来的,据说和一位住在乾西四所的太常在有关……”
“又是乾西四所……”
雍正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手中玉扳指,道:“你且仔细说说这雪顶春梨。”
允祥见他似乎有点印象,方松了口气,道:“这花的名字叫雪顶春梨,实际上就是梨花的一个特殊品种,只是,它绽放的比寻常梨花早,颜色更加洁白柔嫩,香气也更加淡雅幽然。”
“之前有官员送了我几瓶,我看过后,发现确实不错,白蕊梨枝经精心修剪后,插在苹果青釉瓶中,既有早春蓬勃的气息,又有一股出尘不俗的韵味。”
雍正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道:“你是说,雪顶春梨就是梨枝插瓶?”
这么说细想似乎有些不对,但好像也没错。
允祥犹豫道:“四哥,这种梨花与其他的梨花不同,想必培育起来颇费功夫,依我看,完全配得起一瓶五六十两银子的价钱。”
雍正古怪的看着他,道:“培育?”
允祥颔首道:“对呀,据说这雪顶春梨是乾西四所那位太常在精心培育出来的,耗费了不少精神呢。”
雍正:“……”
如果不是那晚他让苏培盛去了一趟乾西四所,从那丫鬟口中打探来的消息是:“那梨树自己跟成了精似的,一夜之间窜出一尺多高,给她都吓完了。”
这会儿他还真就信了。
可是,苏培盛打探的消息真的准吗?
从海东青到贵人常氏,再到雪顶春梨。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力,都与瓜尔佳氏脱不开关系。
倘若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设计的布局呢?
先是算准了他多疑多思的性格,知道他不论大小事,都不喜脱离自己的掌控;
再用海东青飞入乾西四所作为鱼饵,让他以为自己才是猎手;
然后恰如其分的利用常雯儿,引诱他去乾西四所,看到那几树梨花;
甚至连允祥都成为了他们算计的一环……
如果真是这样,那幕后之人一定是个多智近妖的角色,且对前朝后宫之事知之甚深。
雍正的防备心顿时提到了3s级别。
他细细想了一遍,将眼底的凝重之色敛下,随即站起身,走到亭边,背着手望着乾西的方向,漫不经心道:“十三弟,方才与你谈的高兴,都没注意到,这雨,下得越发大了。”
允祥站起身,走到雍正旁边,忆及今日之事,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皇兄,都是臣弟不好。”
早知道这雨会越下越大,当时在御书房,他就不该说那番“只飘着些雨丝,应是不要紧”的话。
这会儿没护卫跟着,两人还被困在亭子里。
说着,允祥余光忽然看到雍正明黄色褂袍下摆处,有一团晕开的深色湿污,看起来格外明显。
应是刚才被雨水淋到,起身时风一吹,又挨到了桌沿或亭柱上,就被弄脏了。
雍正顺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那块污渍,他立即浑身不适起来,紧皱眉头,就要将外面穿的褂袍脱下来。
允祥知道他家四哥的洁癖,见状,并未多想的脱下自己身上的青狐皮褂袍,却在就要将自己的褂袍搭在雍正肩上时,手顿在了半空。
如今四哥为君,他为臣子,身份不一样了。
譬如说这褂袍,从前他们为亲王贝勒时,穿的都是月白色锻青狐皮制的褂袍,换来换去,你穿我的,我穿你的,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