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几乎指到陈锐的鼻子尖上:“你怎么承担!我们都会被你害死!你留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但陈锐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六叔是不是同意,他都必须要把铁料留下,他淡然开口:“这些铁是我们生存的关键物资,哪天天下大乱,我们要靠它生存!”
再说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陈锐大踏步走出大门,他看到寨子笼罩在一层难以言说的朦胧雾气中,很茫然。
这儿距离关中并没多远,往东是平原,往西是关中,他忽然想到成片绿油油的麦田。
打铁作坊一天后就开工,铁料被丢进烧得通红的炉子里,然后被夹出来,两只大锤在旁边等着,叮——咣——叮——咣,声音富有节奏,打铁的汉子光着上半身,火星四溅。
打完后放进炉子里再烧,再打。
陈锐不会打铁,他完全无法看出什么时候火候到了,什么时候生铁会变成熟铁,寨子里有人会。
寨子里人很高兴,打铁非常累,抡起大锤不知多少下,天气又热,汉子们的汗水跟精油似的,让他们的肌肤散发出油亮的光芒。
但他们精神都很好,兴高采烈。
“寨主?我们为什么要先打犁?犁子要好多铁!”吴方负责管理整个寨子的所有物品。
他跟陈锐一起站在作坊里,汗水直流,不时用袖子擦,但他不舍得离开。
陈锐说道:“耕地很有讲究,没有合适的犁,就不能进行深耕,土地就会板结,这样植物就没办法好好生长。”
陈锐只概括最简单理由,但实际上深耕是农业的关键技术之一,深耕的好处也不仅仅只是打破板结地块,同时还能将虫子翻上来,增加土地营养,晒死草籽等。
中华大地很早就有犁子,但一直都是直犁,需要使用两头牛才能拉动。
直到唐朝时发明了曲辕犁,一头牛犁地才成为现实。
陈锐打造的就是曲辕犁!
“犁的形状怎么这么奇怪?”
“这种犁有好处。”
“寨主,六叔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陈锐沉默。
从会面后,六叔一直跟寨子里的几个长辈说话,商议什么。
晚饭也没吃,周围也不叫人靠近,这个场景让人害怕。
“不用管他们!他们年纪大了,求安稳的心情可以理解。”
太阳落山后,天气终于变得凉爽些,山间有薄雾,缠绕葳蕤草木,六叔吃完栗米饭,抹抹嘴,把大儿子叫到餐桌前:“跟我走,下山一趟。”
“下山作甚?”
“去官府。我不能眼看着他把全部人都带上绝路。”
“官府?”大儿子吓坏了,他今年刚刚十八,按照大秦的律法,两年前他就应该服役,轮戍边关。
他没去过官府,不由走上前两步:“爹,我去官府那不得被抓吗?”
“抓你?”六叔冷笑:“我们算立功,到时候这个功劳就抵了你的苦役。”
“啊,可这……可这……”
他并不想立这个功,原因很简单,山寨虽然如今苦点,可是没有官吏打扰,要是下山,他们肯定要被编户,苦役、赋税各种各样的压榨都会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