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舒心里一紧,快走几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石桌旁,外公云松毅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对弈。
只听到云松毅愤愤道:“我与别人下棋都可以悔棋,怎么单单就你不行!”
对面的老者毫不相让:“别人让着你这个老匹夫,我可不让你。”
哗啦——
云松毅愤而起身,一手掀掉了棋盘,得意道:“你还下个鬼!我们才没有分出胜负!”
“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个臭脾气。”对面的老者嘴角轻扬,笑得云淡风轻。
说话间,赫云舒已经走到了云松毅的身旁,她揪了揪云松毅气得一颤一颤的小胡子,笑道:“外公,你这是在耍赖。”
见是赫云舒,云松毅满脸是笑,他瞪了对面的老者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识字不多,不是那酸腐的文人,耍赖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看着云松毅一脸傲娇,赫云舒乐了。
对面的老者也是一笑:“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不知道丢人这俩字怎么写。”
“对啊,我就不知道。”云松毅即刻应道。
这时,赫云舒瞧见云轻鸿站在那老者的身旁,一脸急切,想说什么却又有些不敢说。
看来,让云轻鸿如此着急的并不是什么佳人,而是这位突然到访的老者了。
故而,赫云舒便狐疑地看着云松毅,问道:“外公,这位是?”
云松毅瞥了那老者一眼,道:“好像是什么书院的一个狗屁院长吧。”
站在一旁的云轻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着那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虔诚道:“小生轻鸿,见过叶院长。”
那老者起身,微微一笑,道:“这老匹夫能有你这样的孙子,也是够有造化的,不过啊,可惜了。”
云松毅不乐意了,瞪了云轻鸿一眼:“你这个臭小子,几天不揍你你还上天了是不是!”tqR1
云轻鸿瞬间便低下了头,掩去了满脸的兴奋和急切。
见他如此,赫云舒恍然觉得,此刻的他,犹如初见他的那日,周身包裹着一种难掩的冷淡和疏离。想想他此前的急切和此刻的落寞,赫云舒恍然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她微微一笑,冲着对面的老者微施一礼,道:“您就是嵩阳书院的叶院长吧?”
叶清风淡然一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云松毅揪了揪赫云舒的袖子,气鼓鼓地说道:“舒儿,不用搭理他。走,咱们去吃饭,知道你来,你舅母准备了许多好菜呢。”说完,拉着赫云舒就走。
赫云舒笑了笑,她这外公当真是小孩子脾气呢。她这次来本就是临时起意,何来提前准备之说?这饭菜明明就是外公为叶院长准备的,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倒也是有趣。
赫云舒回头冲叶清风笑了笑,叶清风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和走在后面的云轻鸿交谈着什么。
饭桌上,云锦弦看到自家夫人冲他使了好几次眼色,面色稍变,便偷眼看向云松毅。这一看,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又生生把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赫云舒暗道奇怪,却也不好发问。
眼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锦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本就动了没几次的筷子,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着云松毅,道:“父亲,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云松毅正专心致志地给赫云舒夹起一个肉丸子,便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就说啊。”
这下,曾在两军阵前都面不改色的云锦弦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努力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父亲,鸿儿他有心从文,您看是不是可以让他进嵩阳书院去见识见识?”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夺回那些话似的,云锦弦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尔后低下了头,沉默着。
啪!
云松毅将刚刚夹中的肉丸甩在了云锦弦的身上,尔后把筷子重重地拍在饭桌上,怒道:“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云锦弦低着头,谦恭道:“儿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你几次三番提起这个事情,我都已经说了不许,你还要提,是专门和我作对不成?”云松毅扬手指着云锦弦,怒吼道。
云锦弦吓得不敢说话,旁边的云轻鸿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云松毅面前,道:“爷爷,我听您的话,求您不要再责怪父亲了。”
云松毅冷笑一声,扬手一一指过云锦弦、赵夫人和跪在地上的云轻鸿,怒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阳奉阴违,是当我死了吗?我早就说过我云家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个个都要上战场,不做那空谈误国的虚伪政客,我这话,你们是当耳旁风了吗?啊!”
说到最后,云松毅近乎是在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
叶清风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细细看着云松毅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