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大规模没有目标的传唤,其实用意只有一个:打破沉默而已。偏偏这个最简单的作法,在特定的情况下,要收到奇效了。
“其实,不管你们抓不抓他,他都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执念很深的人,走到最后都免不了悲剧落幕,我在想,他放不下的东西还是太多,亲情、友情、思念之情,太多了,越孤独的人,会对感情越敏感。”小木道着,回味和戎武相见不多的几面,所余皆是浓浓的怜惜。
“亲情?友情?”林其钊听不入耳了。
“你的脑袋是被体制格式化的,没有感情,所以,你想不通何实为什么自杀,想不通聂奇峰为什么会拼着命也要灭我……或者你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么混子,会在海边点一堆信号火……佛家讲,不疯魔,不成佛,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佛与魔其实没有区别,都是一种执念。”小木轻声说着,最后的话几欲不闻,好像在说,我何尝不也是如此?
申令辰在黑暗里的轻轻触触林其钊,这个细微的示意林其钊明白,是不让他和小木争论,生怕触到他的伤心处,其实,林其钊根本没有争论的意思,他看出来了,这两人能理解如此之深,其实从另一角度也不难理解。
是同一类人!
“那他肯定会来。”林其钊肯定地道。
“是的,就快来了。”小木道。
话音落时,车上的警报,红色的,一闪一闪亮了,映着小木苍白失血的脸庞,那脸,像变得红润了……
…………………………
…………………………
叮咚…门铃的声响。
关毅青披乱了头发,披着睡衣,卧室里、卫生间里,几位特警打着手势,隐去了身形,她只等着再响两声,才趿着鞋子,故意闹得很大的声响去开门。
对,现在身处在容缨的安里,时间是凌里五时四十分,等着失去踪迹的戎武线索浮现。
嘭,她打开了重重的防盗门,头发散乱地,伸着少半个脑袋问:“谁?”
“你是缨子吧?”对方两位,警惕地问。
“嗯。”关毅青嗯了声。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让我们来接你走。”对方道。
“胡说,我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关毅青哼哼嘟囊,浓浓的睡意掩住了声音,不过看似两位根本不认识容缨。
“能进去说话吗?这个认识吧……你哥给你办的护照。”另一位自证着身份,拿着容缨的护照。
咣啷,门开了,关毅青前行着,两人进门,赶紧把门关好,跟着上来了,焦急地说着:“缨子,赶快走吧,你哥出事了,暂时不能见你……早七点的机票,现在去正好赶得上,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啊?”
回眸一笑的关毅青,把说话的吓住了,差异好像大点了,那人看看护照上的照片愣了下道:“找错人了?你是谁?”
“这正是我的问题,你先回答。”关毅青笑着道。
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窗帘遮住的阳台后,七八位全副武装的警察,持着枪围上来了,两人如遭电击,瞠然看着,手里拿着护照,吧嗒,掉到了地上,两位接应人,被悄无声息了控制了。
这时候,楼下暗处的救护车门打开了,申令辰和林其钊小心翼翼地搀着小木下车,慢慢地走向单元楼。
方案是这样的,控制了容缨,在她的住处守株待兔,林其钊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过现在所有的怀疑都被击溃了,两个人就像受小木指挥一样,是清晨天亮之前,悄然无声地一脚踩进了坑里。现在他甚至怀疑,戎武会真像小木说的那样,根本没有溜,而是窝在滨海的某个角落里,静观着事态的发展。
“小心点,上台阶。”林其钊搀着小木,轻声说了句。
“谢谢你啊,木,没想到,最终会以这种形式收场。”申令辰道。
侧头时,申令辰也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小木笑了笑道着:“明显是言不由衷嘛,你明明还在担心,这条线能不能牵住戎武,能不能把他定罪量刑。”
说到心事了,申令辰笑着道:“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感谢的……对了,顺便问一句,这条线的强度有多大。”
林其钊笑了,恐怕这也正是他的心事,小木且走且道着:“非常大,相依即是命,相守即是家。”
“你认识戎武的时间好像不长,你确定他这么重感情?”林其钊反问道。
“要不重感情就做不了这么久了,也不会有老瘸自杀、聂奇峰拼命,以及李德利到现在,你们都审不下来,感情和犯罪,就像执法和暴力一样,是相悖的,却又是不可或缺的,司法和犯罪心理学发展几十年,依然无法解决你们警察的执法违法心态问题,一如那些犯罪分子,即便罪大恶极、怙恶不悛,也无法全部割舍他和社会正常的牵挂一样,因为这个问题是感性的,用理性和理论,都解决不了。”
小木轻声说着,奇谭怪论,而让人越咂摸,却觉得越有道理。
三人进到设伏的房间里时,已经收拾好了,两位接应人是戎武派来的,电话联系,给出了一个电话号码,而这个号码从警务分析上,已经处于关机状态了,对此申令辰并不意外,这是要开始逃亡的前奏,手机号恐怕最多只用一次。
唯一的联系,就剩下了接应人那部手机了,而且,只能期待,戎武主动联系。
小木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困了,像累了,疲惫地闭着眼睛,等着最后一幕的拉开,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着这次线人之旅的一幕一幕,他在搜寻着,一切与戎武相关的记忆,不知为何,在记忆泛起时,他的心里竟多了些许挥之不去的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