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了衙门三百盒饼干的预定,家里着实忙碌了几天,说好腊月二十三交货,己方这边提前准备出来,腊月二十一晚上,林秀才主动拎着礼品主动上门,并且当场结清银子。
此番打交道,莫小荷对林秀才有新的认识,若不科考,开店做生意也是难得的人才,他说自己的志向并非读书,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商人低贱,因此只好遵从爹娘的意愿。
二人只说了寥寥数句话,莫小荷从林秀才说话语气和神态上推测,此人见解独到,心胸并非十分狭隘,却也不算宽广,认为女子当贤良淑德,在家相夫教子,他并不看重容貌。
把林秀才送走,家里人松一口气,顾峥莫小荷夫妻一起收拾灶间,擦灶台,把空的瓶瓶罐罐满上油盐酱醋,把挂在屋檐下的咸鱼,腊肉,干辣椒等分别放入篮子,挂在窗口下的房梁上。
傍晚天阴得厉害,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稀稀落落,用手一抓,还不等看清楚雪花的棱角,就化成了水。
过年以前,家里大变样,从门口到正房,铺上一条青石板的小路,窗帘,纱帐,床单被褥等全部换新,张大娘帮不上什么忙,她畏寒,就躲在屋里,给一家人纳鞋底。
“天冷,我去给鸡窝铺上一层稻草。”
顾峥看天快黑了,匆匆出了灶间。家里吃鸡蛋一直去集市上买,张大娘觉得太浪费,自家养几只母鸡,下蛋完全够自给自足,有一只公鸡留着打鸣。
平日院子太过安静,早上听着鸡叫声醒来,终于有了生活的温馨感,虽然讨厌鸡屎,莫小荷也没提出什么意见,反正养在屋外,勤收拾就成。
因要准备过年,李秀只来帮忙一天,早上大舅娘文氏来送糖饼,和莫小荷念叨李秀,才几天而已,李秀又瘦了一圈,脸色发青,嘴唇有着不正常的苍白,文氏一忙,来不及注意自家闺女,等注意到人,心疼的很,都是她这个做娘的疏忽。
看文氏面带忧虑,却没有别的什么表情,莫小荷笃定,表姐还没和大舅娘坦白,过了年,表姐又大一岁,在村里,她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的似乎没有几个。
之前亲事一波三折,文氏操碎心,谁料快过年,闺女突然病倒,她担心林家上门,到时候看到,怕有别的心思,谁家愿意娶个病病殃殃的媳妇?
莫小荷发出一声低叹,顾峥马上转过头,他拍了拍手中的草屑,轻声问,“还是为了那件事发愁?”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心病怕是治不好。”
一直心事重重,如果在新婚夜,骗过林秀才,以李秀的性子,必然心存愧疚,小心翼翼地生活,一辈子都要背着包袱。
莫小荷想帮忙,给表姐灌输一些现代女性思想,但是她没有,她自己有想法,却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在这个时代,离经叛道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帮人也要有个限度,前提是保全自己,就当她自私也好,她不想自己开解李秀以后,文氏得到消息,对她有什么看法,她甚至想,童年被猥亵,表姐应该告诉大舅娘,而不是她,心里憋着很多秘密,人也会跟着有压力。
顾峥认同点头,家里亲戚,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他那生母,更不用提,夫妻同病相怜,彼此更加了解对方的不容易。
此后几日,家里正式开始采买年货,衙役们对饼干礼盒满意,林霜上门送了一小篮子的苹果,外皮新鲜,和新采摘下来的一般。
冬日,早就过了苹果成熟的季节,一般百姓人家不储存,而铺子里买的都是外表皱巴巴,失了水分的,这种新鲜货,的确难得。
莫小荷不占便宜,给了一条子自家做的腊肠当回礼。把腊肠切成薄片,加上青豆,香菇,一些调料,和米饭一起整出来,香味四溢,不用别的配菜,顾峥能吃三大碗。
家里做了几天腊肠,过年的鸡鸭鱼肉等吃食准备妥当,莫小荷准备两个篮子的年货,去堂姐莫大丫家串门。
“堂姐,我来了!”
莫小荷在门前喊了一嗓子,莫大丫立即应了一声,她好奇地看着堂妹身后,“今儿你夫君怎么没来?”
自从莫小荷被李二绑架过后,顾峥表面不说什么,却在行动上表现,他时常跟着她身后,看她进门才放心,二人约定时辰,顾峥再上门接人,小夫妻如胶似漆。
莫大丫翻了个白眼,同住镇上,走路一刻钟,能出什么事?她不敢发表意见,今儿看顾峥不在,倒是稀奇。
“不是不在,是去徐大哥那了。”
莫小荷抿嘴笑,徐铁头和莫大丫天生冤家,只要遇见必须吵嘴,徐铁头有银子,把堂姐对门一家人赶走,高价买下屋子,和她住了个对门。
“小荷,前几日你忙活,我没帮上忙。”
莫大丫解释,她出嫁前的小姐妹,得知她境况不好,给她介绍个活计。周围的宁家村土地老财,二十几年之间,生了九个闺女,去年纳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可算给他延续香火。
“宁地主喜当爹,摆三天流水宴,我去帮着做馒头,得到了几十斤米粮,一天还给二十五个铜板。”
莫大丫掏出荷包,她算了算,这点铜板不算多,却能维持生活,等把从老虔婆的嫁妆要回来,她就在周围买一片地,租给佃户,这样一年口粮不用愁。
“咳咳……”
喜当爹?莫小荷表情怪异,面色变了变,这三字换到现代说,容易挨打。她平复下情绪,穿来一年多,看似融入进去,实际她骨子里,还是和这里的人有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