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发疯一般从屋内跑出来,抓起院中的扫把,对着婆子吼道,“收起你的臭钱,人都要没命了,用一两银子就想打发,还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是缺德到家了!难怪你们员外老爷到现在无子,就是要断子绝孙的!”
婆子被打中了屁股,尖叫了两声,迅速后退,带着家丁在门口骂了小半个时辰,“遭了瘟的,一两银子打发要饭花子都不给你们!我们老爷仁至义尽了!”
周围几户人家听见吵闹声,伸着脖子看热闹,不时还点评几句,认为这户人家太傻,上门送的银子都不要。
有银子才是王道,人家有钱有势,你一个平头百姓,用啥斗?最后还不是自认倒霉,若是给点银子,能适当挽回损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莫小荷看着表姐李秀一副要拼命的架势,震惊了,表姐人比较老实,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表现得这么激烈,很容易让屋内的冯大春看出什么。
李河面色铁青,很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李秀,叹息一声,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告辞离开。
发泄出去以后,李秀索性不压抑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直接进了屋子,给冯大春喂粥。
“这,这样好吗?”
莫小荷用眼神瞟了一眼自家夫君,的确,她从前比表姐还要豪放,那是因为顾峥对她有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而后家里人默认这桩亲事,和李秀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况。
顾峥沉默,就算不好,能有什么办法?李秀走出这一步,似乎是下定决心,根本不会听人劝说,还好李河在,有个见证,不然夫妻二人该落埋怨了。
“唉,由着她去吧。”
张大娘关闭院门,顺便上了一把锁,这样在一个院里,没有外人,别人也不晓得发生过什么,只希望今日上门的婆子别惦记这茬,到处乱说就好。
内室,冯大春喝粥,一脸不安,他看向李秀,欲言又止,他好像能明白她的心思,可他现在这样,用什么回应?若不是顾峥和莫小荷夫妻仗义,他这一条命都捡不回来。
“大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看着碗里的人参粥只剩下最后一口,李秀放下碗筷,正色道,“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我觉得你人勤劳,踏实……”
到底是个姑娘家,面皮薄,想要嫁给冯大春的话,李秀鼓足了勇气,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她用帕子点了点眼角,“一切苦难都会过去,我愿意陪你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冯大春沉默,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想,只当李秀是个小妹妹,现在见她说出肺腑之言,他不是没有触动。
“我能不能好还难说,你跟着我也是吃苦。”
冯大春一无所有,仅能住人,可遮风挡雨的小院子还是赁来的,他刚才喝的可是加了人参的粥,不用说也知道是借谁的光,这份大恩,他必须要报答。
他没有拒绝,是因为他现在的确需要帮助,好好调养,尽早恢复,才能做活,赚银子,他不打算回大越,在没有混出个人样来之前,多苦多难,他都要挺过去。
“说什么傻话,你一定能好。”
李秀浅浅一笑,憔悴不堪的面容上,竟多了几分秀气,“我家以前日子也苦,那会,我大哥还在镇上打铁铺子当学徒……”
家里没几亩地,李河想种田,却无地可种,小小年纪就被送到镇上,家中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也会靠着嫁给秀才的姑姑李氏帮衬。
她自己就是个村里丫头,没那么高的心气,也过得平淡日子,只求一个人品端方的好人而已。
“你爹娘不会同意的。”
冯大春一路跟着顾峥走货,知道夫妻财力如何,李秀是二人的亲戚,哥哥在镇上开铺子,定是能找个条件好些的,而他从任何方面看都一无是处,现在又重伤在床,差距太大。
“会答应。”
李秀对此一点不担心,若是娘亲文氏坚决反对,用绑的也会带她回去,现在留下她,就说明有商量的余地。她爹娘都不是势力的人,也不用靠她嫁人换银子。
莫小荷在角落偷听,连连叹息,表姐太直接,若是她,坚决不会表白,用行动表示,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让对方领下天大的恩情才好。
“娘子,你不是想去县里吗?”
顾峥在后院给马匹喂了草料,看自家娘子正踮着脚尖偷听,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喜欢管闲事,对别人感情如何,不关心,路都是自己来选。
“是啊。”
莫小荷揉了揉腰,扭动两下,下了台阶,“咱们现在就去?”
“恩,买你说的火腿,顺便到县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