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来作证的翠屏身子晃了晃,这种宅门内的阴私,通常是秘而不宣,而她竟然听见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只有死人嘴里,才不会说出秘密。
“不可能,她早死了,肯定死了!”
老太君趴在地上,来不及找李嬷嬷算账,只为得到一个确切地答案,她的女儿当时死了。
这么多年,虽然受到良心的谴责,但是享受荣华富贵,又被城主当成亲娘孝顺,她在府中说一不二,膨胀感已经占据内心,她甚至庆幸,如果当年生出来的是丫头片子,现在就不是这般光景。
但是,好歹是十月怀胎的亲骨肉,每每午夜梦回,仍旧一身冷汗,总梦见有婴儿凄厉地哭喊,找她索命。
“没有死,人就在府上。”
老太君狼狈地一身水,精气神都没有了,头发散乱地,黑发夹杂着银丝,脸上的脂粉被水打湿之后脱妆,露出沟沟壑壑的皱纹,尽显老态。
李嬷嬷冷漠地站在旁边,没有一点上前搀扶的架势。
客厅内再次鸦雀无声,众人无所适从,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顾家二夫人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妙,原以为是亲兄弟,才能如此帮扶,可如果自家老爷是老太君的种,那么和城主的关系就尴尬了。
他们和老三一家,搞不好会被赶出府,另谋生路,如果没有城主府作为倚靠,他们什么都不是。
顾家老二老三从小娇生惯养,文不成武不就,喜好赌博,若不是庞大的顾家资财做后盾,他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对于这一系列的巨变,莫小荷疑惑在于,李嬷嬷是老太君从汴州娘家带来的,李嬷嬷伺候了将近五十年,这期间一直没问岔子,也帮着老太君做了不少事,为啥最后会反水,当着城主的面揭发。
不可能因为去了一趟庄子,看到老太君的亲生女儿,而产生什么愧疚的情绪。
“城主,老奴做了这么多坏事,活该遭受报应,死不足惜。”
李嬷嬷跪在地上,在死之前,她想把一切被掩盖的事实交代得清楚明白。
“把人带上来吧。”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中年妇人忐忑地进入大厅,她面色愁苦,脸上已经有了风霜之色,因为常年劳作,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一些。
莫小荷仔细观察她交叠的手,发现上面全是细碎的小口子,应该是冬日做活儿留下的。
“城主,民妇……”
妇人隐隐约约听到点风声,吓得两夜没睡着,这么多年习惯贫穷,她的二儿子正在说亲,听说她家得罪了城主,亲事也黄了。
“小妹,起来吧。”
两个人真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几乎不用怀疑,农妇是城主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亲妹妹。
有护卫搬上椅子,又端上茶果,城主让妇人吃一些,农妇有些闪神,最后心一横,小声地问,“我可不可以带走一些?孙子狗前几天染上风寒,想吃果子,但是家里……”
北地冬日严寒,这些年也有自己建造的暖棚种瓜果,那都是极其有钱的大户人家,小门小户,还是冬日萝卜白菜土豆的生活,一吃就是一冬天不换样。
提出无理要求之后,农妇脸很热,她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少一口吃的没什么,可孙子还在嘴馋的年纪。
“等明天派人把你家人接到府里,老二的亲事,就由城主府出力。”
城主点点头,沉思片刻,转头看向顾夫人,“夫人,这件事就麻烦你出力了。”
“是。老爷。”
顾夫人没想到,自家老爷对她这么客气,成亲二十多年,破天荒的头一次。
毕竟,老太君的女儿也是受害者,从出生就不被亲娘待见,直接弄死,还是产婆发了善心,把人送给没有闺女的农户家,好在多年以后,水落石出了。
农妇不知道说什么,坐在椅子上只搭了个边儿,诚惶诚恐,不敢说话,见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只得垂着头。
“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