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天色阴沉沉地,硕大的雪粒子从天空中而落,屋檐下冻得结结实实地冰棱眨眼就被一层白色包裹,天地中一片灰暗的颜色。
瑞雪兆丰年,这句俗语,完全不适用于万里冰封的北地,这对百姓来说,是一场灾难。往年没有煤炭,全靠树枝烧火,每年都有人在睡梦中被冻死,即便是最为喜庆的年根底下。
莫小荷坐在炕上,身上搭着小被子,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问缝衣裳。小娃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二壮和美美都正在长身体,平日又总和村里的娃子们疯跑,新衣裳没几天就浆洗得发白,难免会有破洞。
以家里的地位和条件,就算是一天十套新衣,也是换得起的,只是莫小荷觉得一天一套新衣穿着不够服帖,她也不想把二壮培养成纨绔子弟,但是为了面子问题,破损的衣衫,她是决计不会让二壮和美美再穿。
村里人家的娃子们,能有一件干净的衣裳就要乐上几日,谁家不是一件新衣穿个几年,不到补丁摞着补丁,是舍不得扔掉的,那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穿个十年八年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衣,也舍不得扔,做鞋底儿或者绞成碎布头放在棉衣里,抗寒。
做衣裳真是体力活,费时费力,顾峥心疼莫小荷,可他劈柴烧火做饭样样精通,却拿不起针线,越帮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夫君,府上都有针线上人,我就做几套贴身的小衣,不累的。”
莫小荷自诩贤妻良母,实则是太过无聊,冬日里没什么事可干,总得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她整日约着堂姐莫大丫闲话,这几日天寒路滑,徐铁头怕堂姐跌倒,已经禁止莫大丫出门。
“恩,针线费眼睛,府上那么多下人,得给她们找点活计。”
顾峥给自家娘子倒一杯茶,随手翻看桌子上的几本账册。城主府有很多处产业,总体来说还是盈利的,只是这几年他把多余的银子都用来救济穷苦的百姓,库房内不是那么丰盈。
还有两天就是年三十,到时候一家人得回到城主府。府上后花园有一片竹林,建造了几间雅舍,平日丫鬟婆子也很少到此地闲晃悠,他打算把雅舍腾出来,作为二壮的习武场。
“那处挺安静,还有小厨房和洗漱的净房,正好可以不受打扰。”
莫小荷揉揉眼睛,把针线放起来,仔细收好,她抿了一口热茶,点点头。就算夫君不说,她也是有如此打算,二壮的师父遭遇突来的变故,想来是不喜接近外人,府上外院和内院几处都不太合适,想来想去,也只有那片竹林了。
按理说,竹子这种生物不耐寒,多生长在南边,谁晓得城主府怎么会有一大片,莫小荷见到后还有点新奇,四季常绿,比松柏还要耐寒,可能是什么变异的品种。
她曾经问过府上打理竹林的人,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这片竹林大概有百十来年的历史,具体当初怎么来的,已经无人知晓,但是换个地方栽种,并不能成活。莫小荷没打听出什么,也就不再纠结。
“咔嚓!”
院子里传来清脆的响声,听得莫小荷一个激灵,她立刻站起身,无奈长时间坐着,腿部有点麻,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前倾,就向着炕下倒去,还是以脸着地的姿势。
“小心点!”
顾峥抽了抽嘴角,对于娘子毛毛躁躁的性子已经习惯,刚刚她坐起来,他脑中就绷着一根弦,时刻准备在一边接着,直到娇软的身体稳稳地落在他的怀抱,他内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地满足感。
吱呀一声,门开了,二壮和美美两个小不点跑进门,利落地爬上椅子喘气。
“爹爹娘亲,雪下得太大,把咱家的棚子压塌了。”
顾二壮小脸红扑扑的,刚刚蹲了一个时辰马步,额角边还有流下未擦干的汗水。
莫小荷嗔了顾峥一眼,心疼地用柔软的帕子给他擦拭,又亲了亲顾美美。两个包子非要练武,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尤其是二壮,在经历狗蛋事件后,突然就变得懂事不少,让她这个做娘的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