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起当年是否有那笔钱,两位老人脸色难看起来,眼中的怒火蔓延,克制不住的身子发抖。
已经说到这儿了,江老太也不打算瞒着孙儿,本就是江鸳做错了事。
“她面皮子长得好,脸若银盘、浓眉杏眼、唇不点而红,这也让她眼睛长在头顶上,她听了媒婆的撺掇,宁愿嫁到镇上给老童生做填房,也不愿安生嫁给一同长大的杜木匠,这事儿我和你爷爷不同意,她要挟我们,说有人敢拦她入富贵窝就鱼死网破,便自己入了那家的门,再也没回来过,是嫁进去了还是给人做了妾,我们都不知。”
“大半年后她又回来了,说老童生死了,她要再嫁一回,要家里给她出嫁妆,我们只能给她二两银子,她觉得太少了,又是大吵大闹不欢而散。”
“过了半月,你爹回来了,带回了五十两银子,这钱治伤就去了大半,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不知怎么被她知道了,她回来装可怜,说自己没钱活不下去,嫁的人也没本事。”
江老汉听老妻提起旧事,气的来回走,嘴里不停的叹气,他家孩子少,就这么一个闺女儿,怎会不疼她。
当年家里日子也就过得去,但也没让她吃太多苦,又有哪户农家姑娘不干活的?就她娇气受不了,觉得爹娘对不住她,生在这个家受了天大的委屈。
“当时我们不知她嫁的是谁?到底有没有嫁人我们也不知,问她,她就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说怕我们找上门给她丢脸。”江老汉冷冷开口。
被女儿嫌弃,这无疑是戳了当家汉子的心尖,他就是再穷再苦,也不会上门去找她打秋风!
江六给爷爷端了碗水,拍着胸口让他消消气,为了这样没心肝儿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就这样她许久没出现,你爹的腿也在慢慢恢复,大夫说得再好好养上半年,不过多的用那条伤腿,等新肉长出来就好了。那日太阳很大,她提着一斤肉回来认错,趁我们不注意,偷走了你爹治伤的钱,一个铜板都没留下,我们到处打听,想她是不是遇上了难处,结果……”
这一打听,气的老汉差点没撑住,江鸳又嫁给了那老童生的小儿子,邻居们都说是他们夫妻俩气死了老童生。
江鸳耍赖不还钱,还让人把他们轰出去,推搡之下,江建昌那条伤腿彻底断了,送到医馆老大夫也无能为力,说以后只能是个瘸子。
江家人的心也死了,老汉亲自找人写了断亲书,以后再不往来。
再后来,官府的人让大家撤离,上头的大水要来了,毕竟是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老汉怕她被人丢下,再次上门想带她一块儿走,结果已是人去楼空。
自那以后,江家再没人提起江鸳,以后不管她富她贵也好,是乞丐也好,他们不会再多看一眼。
说完这事儿,江老太眼睛通红,喘着大粗气,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
江六冷笑:“她当年早就觊觎我爹的救命钱,这种人就是死也改不了,爷爷奶奶,如果她有天再出现,你们还会心软吗?”
老汉和江老太失望的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每日都在后悔,为什么那日要让她进门。
就因为一次心软,害得儿子变成了瘸子,每每看见空荡荡的裤腿,一高一低的走路姿势,二老的心就在被刀割,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腿去代替。
得了爷爷奶奶的准话,江六也不再提这事儿,只是对江鸳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带着斑斓糕出门,江六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要脑子空出来,就会忍不住想他爹那条腿。
没有那个健全的人,突然成为瘸子会不在意,自己那会儿三天两头的病着,也不知他爹是不是因为自己,才停了治腿,或许当年继续治着养着,也能有好起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