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梅有如一绺轻烟,飚出院门。杨重梧也不管他,自去屋内寻了一把锄头,往屋后走了约三十丈,在一个小山坡上,用锄头掘了两个坑。他回到前院,右手提了赵进钱,左手抓了包永刚,将赵进钱的断肢拼上,将他与包永刚的尸身,分别丢在一个坑里,再用黄土掩埋。
忙活了一盏茶的功夫,杨重梧回到房内,前厅的六具尸身已不在了,不知是一枝梅拖去了哪里。
杨重梧洗净手上血污,擦了把脸,闻到后厨鸡香,忙去到厨房,将玉米、木耳以及香菇等一股脑的放到汤里,将鲚鱼用酱醋盐巴略一腌制,另发了一灶火,又寻了一口锅将鱼蒸上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听到一枝梅在外大声赞道:“好香!香得古怪!”杨重梧回头一看,见一枝梅已冲到厨房门口,手上兀自有鲜血泥污,正伸长了脖子,大口吸气。杨重梧笑道:“时间仓促,晚辈就做了一只鸡和一条鱼,老前辈先去洗手,少时就可开饭了。”一枝梅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去了。
吃饭的地方,是靠西的一个房间,一枝梅抱来一坛子酒,又找了两个酒碗摆在桌上。他将两个酒碗都斟满了,去门口看了几回,才见杨重梧将鱼和鸡端了过来。
菜才上桌,一枝梅便一筷子伸进鸡汤里,将鸡屁股夹下,往嘴里一放。他是天下无双手,鸡屁股自然是夹得又准又狠,闭着眼睛,嚼得满嘴流油,自顾自的端酒喝了一口,待鸡屁股吃完,这才睁开眼来。
杨重梧端起酒碗敬他,一枝梅酒到口边,忽然说道:“小娃娃,你虽然帮了我的忙,又整治了这样好吃的菜肴,可你小子,莫想把我灌醉了,问那些个事情。而且,我生来就是个酒囊饭袋,你要灌醉我,只怕也不容易。”杨重梧笑道:“你说不问就不问吧,只是这儿住不得了,老前辈这两日,便要搬家才好。”
一枝梅这才把酒干完,说道:“我这八九十年都是四海为家,哪里曾有过家。只是这儿,我却有些喜欢,等到东楼门被灭了,说不定我还来住上些时日,明日我便启程去昆仑。。。。。。”说到这里,他自知失言,眼珠转了转,便戛然而止,杨重梧也不去问。
二人都是劳动了半日,腹中早就饿了,便风卷残云一般,片刻间,将那只鸡和鱼吃得干干净净,连酒都顾不上喝了。
待二人吃完,杨重梧收拾干净,一枝梅便指了客房,让他自去休息。杨重梧心情略觉沉重,他之前也杀过人,可从未像今日杀赵进钱这般,感觉心内颇有些梗阻。他便去想,赵进钱也是害死义父的元凶之一,待义父与父母的仇一了结,今生绝不再妄杀一人,这样想着,心里就好受多了,又练了会剑,打完坐后便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与一枝梅用过早膳,二人便离岛登舟。杨重梧望大船里一看,那两个黑衣人都已七窍流血而亡,他猜想是昨夜他去埋赵进钱时,一枝梅过来下的重手。一枝梅将那大船点燃,不知道他往船里倒了些什么东西,那大船哔哔啵啵的烧起冲天大火。
到了湖滨,二人道别,一枝梅欲言又止,长叹一声,扬长而去。杨重梧寻到渔,家归还小舟,与黑马继续南行,绕过太湖,到了姑苏城。他想起尹小青便是姑苏人,只是不知住所,无处寻访,又想大师哥不知在京城怎样,不知不觉,便进了浙江境内。
乌云沉沉,竟然下起雪来,这南方下雪与北方不同,雪花并不甚大,刚开始时,落下便已消融,然这雪几日不停,田间地头,俱是白茫茫一片。再到后来,房顶、树上尽是银装,路上亦少有行人,偶有一两只狗,闻见生人气息,没精打采的叫上两声。
这一日到了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杨重梧在姑苏时,因吃不惯甜食,连闻名天下的园林都没去看,就是想着要在杭州歇马,正好去看看西湖雪景。
他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见时辰尚早,便向店小二问明路径,自往西湖而去。西湖南、西、北三面环山,东邻城区,南部和钱塘江隔山相邻,古称“武林”,后人亦称“钱塘”。
柳永有《望海潮》词云“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所谓“三吴”,就是吴兴、吴郡、会稽三郡,两条运河一始一终,千百年运河水滋养,杭州繁华,远非等闲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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