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吭哧吭哧走了十五里地的陈清河,总算挪步到家门口。
还没等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争吵声。
“陈大栓,你们两口子还要不要点逼脸!”
“春耕时候借我们家一块二买粮种,到现在还不还!”
“当初借钱的时候,你腆着个老脸来求我,说是自己一家没有粮种,下半年就只能饿死。”
“你说收了粮食以后准还,现在钱呢!?”
陈清河进门就看见,膀大腰圆的苗秀芬,正单手叉腰,指着陈大栓的鼻子破口大骂。
陈大栓是个老实木讷的庄稼汉,脸色憋得通红,低着头不肯吭声。
张桂花也一脸的窘态,“大妹子,我们家的确不宽绰,如果能拿得出钱,我们是那赖账的人么。”
“再说了,现在才六月份,下个月才秋收,到时候我们卖了麦子一定还钱行不?”
堂屋门口,杨音韵抱着两个被吓哭的孩子,俏脸上尽是无奈。
“晚一分钟就不行!我家没钱了,等着米下锅呢!”
苗秀芬格外蛮横的堵着门,“你们今天不还钱,我就堵在门口,骂到你们还钱为止!”
如果被堵在家门口骂街,陈大栓老两口,以后休想在村子里抬起头。
陈大栓咬着牙,黑沉着脸说:“最迟八月初,我还你一块三行不?”
“门都没有,现在我就要钱!如果没钱,就把村西头的地划给我们!”
现在正青黄不接,苗秀芬知道陈大栓拿不出钱来。
她今天讨债是假,想要趁机讹一块地才是真的。
俩孩子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被苗秀芬大嗓门一吵吵,哭得格外撕心裂肺。
孩子身体弱,很容易哭岔了气。
陈大栓心疼孙女,紧攥着拳头近乎哀求的说:“大妹子,你想要我让多少利,咱们出去聊,别吓着孩子。”
“呸!”
苗秀芬绷紧了一脸的肥肉,夜叉似的凶神恶煞说:“你们家没钱,就是陈清河那败家子,还有姓杨的娘仨给害的!”
“生了这么个儿子,活该你一辈子受穷!”
“你也别把那俩女娃,当宝贝疙瘩似的供着。”
“陈清河整天出去鬼混,留着杨音韵一个人在家里,她长得一副狐狸精相,俩孩子的亲爹,指不定是谁呢!”
杨音韵被骂得脸色发白,她性格孱弱不敢开口,想进屋躲避,又怕公公婆婆和苗秀芬打起来。
陈大栓攥紧了拳头,咬牙黑沉着脸色说:“苗秀芬,干啥事都别把人往绝路上逼!”
苗秀芬一脸不忿,“逼你又怎么样。陈大栓没有那根公鸡翎子,就不要装老鹰。”
“你是个带把的,就动手打我。来啊,来啊!”
苗秀芬梗着肥腻腻的脖子,把脸一个劲的往前凑,陈大栓面红耳赤的一个劲后退。
在农村,谁的儿子多,钱多亲戚多,谁的势力就越大。
苗秀芬的丈夫在镇上当钳工,工资一个月有近三十块,剩下三个儿子,就是经常和陈清河一起鬼混的陈家哥仨。
陈大栓如果敢先动手,恐怕家都会被苗秀芬带人给砸了。
就在陈大栓进退两难的时候,陈清河的一只手,已经搭在苗秀芬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