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里面传出老爷子的咆哮,“给咱进来!”
“孙儿来了!”朱允熥应一声,转头见王八耻要捡那布鞋,赶紧小声道,“别捡,放那!”
进了殿,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坐在软榻上,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
“那外城改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老爷子开口问道。
老爷子先前有话,皇太孙署理朝政,除却军国大事之外,这等民生内政的事,也就是上个折子给老爷子过目就罢。所以老爷子对这外城事,还真是一知半解。
“一开始户部邮政司上折子,外城码头那,实在停不下那些货船,放不下那些货物。所以便想着,征了沿河的地,建邮政的仓库!”
“外城那的情形皇爷爷也知道,实在是有伤体面,太过脏乱差。所以孙儿想着,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把沿河的地都征了,建成外城的商业区,有仓库有商铺有买卖。运河那块地方太好,只要建起来马上就又是一处繁华所在。”
“外城繁华了,穷苦百姓的出路就更多了,治安税收也都上来了!”朱允熥继续说道,“是一举多得,有利民生的好事!”
“咱知道!”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还是你那套说辞,朝廷出钱百姓谋利,盘活市面。这些道道咱都清楚,也知道是好事,可你为啥不盯着?”
“别犟嘴!”不等朱允熥说话,老爷子又道,“这么大的事,为君者不能全交给下面办。咱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帝,深知一个道理。啥好经,下面人都能给念歪了。你看,出事了吧!”
“皇爷爷教训的是,孙儿用人不当,有失察之过!”
老爷子说这话,朱允熥一点不意外。他老人家是事必躬亲的性子,恨不得天下事都用眼睛去盯着,忙的滴溜溜转。
“你说的这事,是好事!”老爷子语气缓和一些,“咱也赞同,可征地是大事。老百姓几辈子人牙缝里省出来那么点地几间房子,谁不当成宝?谁愿意卖了搬到别处去?”
“好事,老百姓未必理解!而有些事下面人急功近利,定然要用强。如此一来,百姓明面上干不过,心里骂不骂?”
“穷苦百姓眼里只有他们的小家,没有那么多大道理!”
“啥是人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人心!”
“当初咱过江占应天的时,书生幕僚们说,要得天下就要得民心。过江之后秋毫无犯,凡百姓财物分文不取,公平买卖,钱货两清。”
“不得强买强卖!”这几个字老爷子加重语气,“做事,不能自己以为为百姓好,那不武断吗?要让百姓看到好,人家才会跟着!”
说到此处,老爷子要翘起二郎腿,忽然觉得脚底板有些凉,再次怒道,“咱鞋呢?”
即便是清晨,盛夏的阳光也有些猛烈。
赵宁儿一身素衣跪在殿外,空旷的殿外只有她一人孤单的身影。
朱允熥快步走出去,看到这个场景,不免有些心疼。
“你跪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朱允熥扶起对方,温和的笑道,“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赵宁儿倔强的不肯起身,仰脸道,“殿下,那幕后之人胡东,毕竟是臣妾家姐的姻亲。臣妾听说,也是他在外面扯着赵家的大旗,才有胆气做出这等恶事!”
“虽说,赵家不至获罪。但。。。。。。。。。。。”说到此处,赵宁儿微顿,继续道,“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总是会有势利小人钻空子。所以臣妾斗胆,肯定陛下和殿下,重重处置赵家,以儆效尤!”
“孤知道你的心思,起来吧!”朱允熥把对方拉起来,握着对方的手,笑道,“若外戚不法,即便是处置你家用以威慑也没多大用处。”说着,整理下对方的头发,擦去对方额头的几许汗水,继续道,“何况,这事本就是和你家没关系,若真有关系,也逃不过!”
说着,他又拉住对方的双手,“回吧,好生歇着,别多想!”随后,他又对远处喊道,“梅良心,你们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话音落下,那边一群宫人哗啦呼啦的过来,又是举伞又是扇扇子的。
赵宁儿心中感动,听闻此事她心中甚是惶恐。如今她是东宫主母,再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民间少女,知道人言可畏,沾上这种事,其实赵家是说不清楚的。其实她心中也有些害怕,真害怕万一家中有人不知道好歹,真的参与进来。
“对了!”就在她转身之际,朱允熥好似知晓她内心一样,开口笑道,“你呀,放宽心。皇爷爷让李景隆去抓人,没让锦衣卫去,就是不想那些番子,闹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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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散去,李景隆一脸纳闷的往外走。
要说带兵打仗,他起码能纸上谈兵不出差错。可抓人这种衙门里差役做的事,他却毫无头绪。
诺大的京城,要是想藏着个人,那就跟老鼠钻洞似的,上哪找去?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但皇爷金口让他抓,抓不着是不行的,抓得慢了也不行!而且,听说那人还跟皇太孙妃家沾着亲戚,更要小心谨慎。
“这事,还得找锦衣卫老何商量商量,不然借几个人也成!”
李景隆苦着脸出宫,刚一出宫门,远处一个参将打扮的武官快步走来。
“镇台,属下等您半天了!”
曹国公李景隆身上挂着京营兵马总兵官的职位,所以下属叫一声镇台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