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降临,虽给家中带来新生命的喜悦,却也带来诸多烦恼。
我出生那日,父亲正在值班,得知消息时已至深夜。工作之地离家有近一小时车程,他无法即刻赶回。
大年三十的清晨,第一缕阳光俏皮地跃过窗棂,给屋内送来丝丝暖意。母亲早早起身,备好些许价格亲民的水果。丈夫因值班无法归家,家中大小事务全压在她一人肩上。
母亲望着窗外,清晨的阳光比往日更为明媚,这让她对美好生活心生向往,新年的憧憬在心底流淌。
母亲先是将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精心布置每一处角落。接着,她换下衣物与床单,那印着大牡丹花的粉色床单,为房间增添一抹亮丽色彩。她亲手剪的福字与兔子剪纸,被小心翼翼地贴在各处。母亲拖着沉重的身躯,将福字端端正正贴在大门上,又依老家习俗,于中午时分贴好对联。
母亲转身,细细打量房间,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期待与满足。她心想,待丈夫归来,定会被眼前的温馨所打动。
母亲深知时间紧迫,赶忙拿出肉菜,清洗后熟练地剁肉馅、切白菜,精心拌制饺子馅。
准备停当,她又着手蒸红豆,仔细估量面粉的分量与比例,将面粉倒入瓷盆中开始发面。
母亲用水和好面,只觉腰身酸痛,疲惫不堪。发面需些时辰,她便轻手轻脚爬上床,合上双眼小憩片刻。
一小时后,母亲悠悠转醒,瞥了眼小闹钟,时间刚好。她缓缓起身,走到瓷面盆前,轻轻掀开盖帘,只见面团已发得恰到好处,此时红豆也已蒸熟。
母亲利落地拿起面板,开始包红豆包。
母亲的双手如灵动的蝴蝶,托起擀好的面片,轻巧地用勺子舀起红豆,飞速捏起精致的花边,一个个饱满圆润、带着褶皱花边的红豆包便乖巧地排列在面板上。母亲将它们轻轻放入锅中,点上炉火开始蒸制。
母亲又敲了敲闹钟,心中默默计算着蒸好包子的时间。忙完这些,她望向窗外,夜色已如墨般晕染开来。
母亲行至门边,轻轻拉下灯绳,灯光瞬间填满房间。她将饺子馅与面团等物摆放妥当,缓缓坐下,开始包饺子。
夜色渐浓,母亲瞧了瞧时间,包子已蒸好。她利落地将锅端下,望着那些带着花边、圆润蓬松的豆包,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赶忙用纱布将它们仔细蒙上。
母亲扶着腰,缓缓走回座位,继续包饺子。饺子有两种馅,肉馅被包成饱满的元宝状,鼓鼓囊囊;素馅则被包成精巧的水珠辫子型,别具一格,看着这些饺子母亲心里高兴地想着:等丈夫回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过了许久,母亲终于包完饺子。刚欲起身,却觉腹部一阵疼痛袭来。
原以为生产要待过完年,预产期在初六。
我呀,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这个缤纷的世界,加之母亲因过年操劳过度。
母亲见状,一手艰难地扶着墙壁,一手紧紧捂住肚子,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她咬紧牙关,颤抖着声音敲响邻居家的门,喊道:“嫂子,快帮帮我,我怕是要生了。”邻居嫂子闻声赶来,看到母亲的样子,心里一紧,赶忙扶住母亲,着急地说:“妹子,别慌,咱们这就去医院。”
一路上,母亲心里又害怕又期待,身体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让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着。每一声呻吟都仿佛是她内心恐惧与不安的宣泄。邻居嫂子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不停地安慰着她:“妹子,别怕,很快就到医院了,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三姨与三姨夫也匆匆赶来。
那年的大年三十,因我的降临,众人在医院中度过。
三姨刚诞下小表姐不过三个月。那夜,三姨一夜未眠,始终陪伴在母亲身旁。她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担忧,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不断轻声抚慰:“莫怕,放松心情,保存体力。妹子,你一定能挺过去的,孩子也会平平安安的。”在此刻,唯有三姨是母亲的精神支柱。母亲初为人母,心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她的手紧紧抓着床单,仿佛那是她在这狂风巨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生产的过程犹如一场漫长而又残酷的鏖战,母亲所承受的苦痛难以言表。她无法述说每一次宫缩带来的剧痛,都像一把无情的利刃在她的身体里搅动,让她几近昏厥。但为了即将诞生的新生命,她紧咬着牙关,顽强地坚持着,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般落下,打湿了枕头。
父亲得知消息时,夜色正浓。那时,通信与交通皆不发达。
直至清晨,父亲才想尽办法,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彼时,母亲已被送入产房。经过一上午的苦苦挣扎与努力,幸得母亲因营养不足,我出生时体重较轻,于春节的正午时分,我顺利来到了这个世界。
1963年1月25日上午11时17分,我在备受瞩目的东北大庆呱呱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