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家父真有不慎,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容隐的视线垂落,停在她的发上。
她俯得那样低,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
她乌黑的发顶,与鬓间那支白玉雕的铃兰步摇。
洁白小巧的花苞如流苏坠下,在初春微凉的风里摇摇将坠。
顷刻的缄默后,容隐将手里的卷宗搁下。
“若此事有眉目,孤会遣人来白马寺。”
那时,再斟酌也不迟。
江萤轻声向他道谢,拢裙站起身来,
她的视线往旁侧的滴水更漏上垂落,轻声向他辞行:“如今时辰不早,臣女恐要先行告退。”
她需回去收拾行装,还要赶在日落前出城。
如今回去,时辰其实已有些吃紧。
容隐淡应,没再留她。
随着少女轻微的脚步声远去,开启的槅扇再度被合拢。
容隐重新提笔。
半盏茶的时辰后,一张锦书写好。
“段宏。”
他将晾墨后的锦书放在案前:“令他们暗中去查。不必惊动刑部。”
春意渐浓,庭前海棠初绽。
江萤在白马寺的禅房里一住便是半月之久。
其间刑部围着江府的官兵始终未撤,侍女为她送来的,江府里的书信也是一封比一封的紧急。
信内她的父亲急得夜不能寐,柳氏也是成天地哭天抹泪。
江府里哀鸿一片,人人自危。
而魏兰因来看她时带来的消息也并不作好。
她与太子的婚事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长安城内尽人皆知。
如今江府被围,长安城内的流言更是甚嚣尘上。
皆说这门婚事必定作罢,罪臣之女又岂能嫁入东宫为妃。
但让众人不解的是,有关太子妃的婚事筹备仍在进行,宫里的嬷嬷也依旧是每日两个时辰地来白马寺教她礼仪。
无论晴雨,从不间断。
这般阴阳两极,连带着魏兰因都替她着急。
“东宫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样不上不下的,也太让人心急。”
魏兰因连喝好几口茶,又连吃好几块昨日姜妙衣送来的糕点,面上的焦急还是压不下去:“般般,还差三日就是圣旨上的婚期,你自己难道不急吗?”
江萤羽睫微低,没有出声。
这桩婚事从来都不是她急与不急能够更改的。
她借着筹备婚事的名义离府,至东宫求太子的时候,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江府获罪,而她沦为罪臣之女,与太子的婚事也自然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