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问你怎么还?”
田馨的眼里泛着微红而破碎的光,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他的脸,他下巴生硬的胡茬,男人的眼眶里的水光支离破碎,情绪都模糊成一片难以分辨。
他孤独又无望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她还跟他记忆中的一样,纯净洁白,灿若梨花,哪怕三年时光不长不短,岁月却像给了她新生一般。
可他就不一样了,这副被毒贩们虐待得不成样子,为了戒毒而透析换血的身体,哪怕他竭尽全力康复调养了两年,恐怕也再拾不回往昔的健康。
霍霆闭上眼,涩然地笑了笑,“田馨,我还不起你,我现在一无所有。”
他将自已腿上的置物筐放在了一旁,将盖着毛毯掀开,伸手将自已穿着的厚重毛呢衣脱下,扶着轮椅起身,膝盖骨的愈合和康复最为困难,加固的钢钉现在还在他的骨头里,他走路有些蹒跚失衡,扶着墙将窗帘一把拉开。
成片的光线涌入,跳跃着照亮了他如今这一副清瘦的身躯。
身上的过肩龙还在,只是被数不清扭曲的伤疤覆盖掩埋。
男人的面容在阳光下带着几抹病态的白和无尽的怅然,幽暗的眼眸里失魂落魄,“为了戒掉毒品,我透析换血三次,每天吃的药很贵,膝盖骨最要命,被打碎挖掉了部分,天气一冷就彻骨地疼,手筋脚筋被挑断过,不能剧烈运动,十根手指是恢复得最好的,因为每天都在学着编小九的长生结,但我这副身体要痊愈几乎不可能,能捡回这一半的命已经是上天恩赐。”
他盖住自已发涨酸涩的眼眶,“我知小九这几年过得不好,我也过得不好,我已不是当年那个振臂一呼就有人鞍前马后的悍匪头子,在国内的势力被重创,兄弟死得死,散得散,阿山为我揽罪,最后一面也未能见,我每想一次都痛心疾首,如今身体又大不如前,宛若死过一遍,这样的我,能给你什么?”
靠在门框上的李志伟见到这一幕,七尺男儿也抹了好几把眼泪。
田馨两步上前搂住他,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霍霆,抚了抚他颤抖的脊背。
她的独白是控诉也是心疼。
女孩将脸贴在他的心口,男人胸腔蓬勃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让她此刻心安不已,她阖着眼,泪水滑落由苦涩变得甘甜,“我要你还得不多,我只要你活着就好,活着在我身边,不要躲着不见我,就算还我的思念,还我的眼泪,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
“什么也不要?”男人低垂眉目,他迟迟没有回拥而捏成拳的手松了半掌,他的傲气和傲骨在这两年被磨得精光,所以不敢去看她,哪怕一眼。
铁骨铮铮的男人从来都只想把最好的给她。
不敢让她看到他这样残破潦倒,饱受病痛折磨的模样。
霍霆小心翼翼,很是不确定,他胸口发胀,“可是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值得你要?”
田馨在他的胸膛蹭掉眼泪,她扬起小脸,重逢的喜悦悄然跃上眉梢,“还有很多,多得我数不过来,你身体不好,我们就好好养伤,你答应陆卓闻经历这一遭,不就是为了免罪变成这世间的平凡人,明明都如你愿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退缩?你还忍心抛下我第二次吗?”
霍霆展开的手心抬起,贴在女孩的腰际上,手臂用力将她搂得格外得紧,柔软温香扑面而来,将他心脏全部填满。
这些年的风霜雨雪,颠沛流离,诸多不能言说的苦楚都在一刻散尽了。
他像个归家的孩子,抵在她的脖颈间失声痛哭。
。。。
许一萌的升职宴,田馨没去,许一萌躲在餐厅的角落里遗憾嘟囔,“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我们也是好几个月没见了。”
“我有点急事,礼金我一会儿微信转账给你。”
“谁要你礼金了?我是奔着你的礼金去的吗?”许一萌愤愤。
“一萌,你今天是升职跃升,而我是久别重逢,都是很重要的事,你体谅一下,下次我到你家来找你玩。”
“一言为定啊。”
田馨跟她再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在浴室门口催促,“好了没?洗了挺久了,一会儿天都快黑了。”
李志伟从冒着蒸腾热气的浴室探出个头来,“田小姐,要不你来?给男人洗澡本来我也没什么兴趣。”
田馨说着还真挽起了袖子,“那你把门打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