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盗匪首领终于开始发话:“卡森,把你手里的刀放下——”
“可是头儿,这个婆娘实在是……”男子颇不甘心地嚷道。
“我让你坐下——”
盗匪首领捏紧拳头,把酒桌擂得轰隆作响:“连老子的话也不听,你他妈的是不是想造反?”
男子脸色立刻变得青白,脸上和脖子上每个伤疤都在渗着淡淡的血光。他慢慢松开握刀的手,锯齿利刃“哐啷”一声掉在桌上。
凭心而论,酒吧老板娘的确是个敢下狠手的硬角色,如果争执继续下去,这个暴怒的女人绝对会一枪干翻自己的手下。盗匪首领并不怀疑这一点。当然,他也不会因此而惧怕一个女人。铁笼镇酒馆是附近地区唯一能够提供食宿的补给点,大家都是熟人,为了一点小小的争执,导致以后出现不可预知的各种危险并不划算。
何况,老板娘本身并没有错——现在是冬天,荒野上能够弄到的肉食,的确不多。
不过,自己手下也有一定道理——累了一整天,喝酒没肉,的确很不舒服。
想到这里,盗匪首领不由得头疼地皱了皱眉,一边摸了摸面颊上浓密扎手的粗硬胡须,一边向旁边打了个手势,说:“加斯东、卡森,去,抬件货物进来。弄点鲜肉,好好犒劳一大伙儿。”
话一出口,所有围坐在酒桌边的盗匪不约而同抬起了头,疑惑、惊喜和不解的目光,纷纷投注到首领身上。
“……头儿,你说的是真的?”被叫作卡森的男子颇为意外地问。
盗匪首领点了点头:“去吧!动作快点儿,大家都饿了。”
林翔从放在脚边的背包里取出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他一直观望着酒吧里这场小小的冲突。仅仅只是看看,丝毫没有想要插手。
这里不是隐月城,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一管到底。
倒不是说他变得越来越冷漠甚至毫无人性,而是那场几乎摧毁整个城市的暴乱使他意识到——废土世界有其特殊的生存法则,不可能每一个获救者都对你感恩戴德,他们更不会根据你的安排和期望行事。他们只会垂涎甚至嫉妒你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如果得不到,宁愿用暴力把所有一切全部摧毁。
人,都是贪婪的。
无论文明辉煌的旧时代还是荒凉的废土,没有任何区别。
差不多十分钟后,两名盗匪扛着一只半人多高的木笼走了进来。
笼内的空间非常狭窄,纵横交错的木制栅杆间,绑扎着一个个向内倒立的尖刺。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赤身裸体站在木笼中央,狭窄的空间迫使他只能并拢双脚佝偻身体蹲站着,双手紧紧抓住两处勉强还算光滑的木栏。身体活动稍微剧烈一些,皮肤立刻就会撞上锐利的尖刺,在身体表面扎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孔。
男孩身上伤痕累累,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目光触及到的每一个人。他的头发蓬乱,被肮脏的泥垢淤结成一条条干硬的发绺。骨架高大,肌肉也非常结实。如果不是那张略带稚气的面孔,单从背后判断,简直就是一个强壮的成年人。
林翔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冷厉。联系之前的话,他已经多少能够猜到这帮盗匪究竟想干什么。
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m500枪柄上,慢慢握紧。
尽管已经决定不再干涉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是,林翔也有自己必须为之谨守的底线。
盗匪们显得很高兴。尤其是那个叫作卡森的男人,甚至急不可待地抽出带有剧齿的匕首,满脸狞笑着准备拧开捆绑在木笼接口处的铁丝。
就在他走近笼子,把手伸向笼顶的一刹那,男孩忽然张开嘴,像受伤的野兽般疯狂嗥叫起来。
林翔微微一怔,慢慢松开了握枪的手,眼眸中的厉芒迅速暗淡下去。他把身子转向酒桌,端起盛水的杯子凑近唇边,缓慢,小口地浅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