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元希带重伤的萧毓来慈云斋后,水明安便逐步加强了慈云斋的禁制。最起码,保障低阶弟子的安危。
慈云斋中,并不全是修行之人。
世人皆云“红颜薄命”,红尘之中,无所归处的女子数不胜数,慈云斋中亦容纳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或弃婴。
这些人当中,能修行者寥寥无几,可修行者中天资出众者,更加十难有一。
慈云斋隐匿山林,少问世事,一方面是自身修行契合此道,另一方面也是如今现实条件太多限制。
老一辈高手逐渐凋零,新生代弟子尚在成长,如沈元希、邵珩这等天道眷顾之人终究是少数。
水明安自然对此深感忧虑,但却不能轻易对外求助。
存微山虽然对比其他宗门弟子亦是不丰,但终究人才济济。她原本想与太微真人亲自会晤,却不料存微的顶梁柱太微真人竟然因劫数降临而闭入死关。
水明安对此事既敬佩又遗憾,敬佩的是太微真人不愧正道第一人,果然已半步踏入大乘。遗憾的是,人族渡劫艰难无比,从人族传下记载开始,除了存微真人有羽化飞升的传闻外,并无其他渡劫成功者。
太微真人闭关,水明安对于向存微山求助的事,便耽搁了下来。这倒不是说水明安不信太律真人或者其他人,确实是太微真人对于存微的意义无人可替代。
水明安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去信试探。
也不知太律真人是否看出了什么,转交给了沈元希。沈元希仔细琢磨后,才决定往慈云斋走一趟。
而这件事,终究合了水明安的心意。
一方面,沈元希年轻,前途无量;另一方面,他年轻,也就意味着终究有几分性情。
极富正义感,为人好善乐施,识大局,也重义气。因为年轻,许多棱角未曾磨灭,对于水明安而言,更容易让他许下将来关照慈云斋的承诺。
水明安的心思,流月居士都知道。
这一次,水明安是故意用真正的封印之地来吸引敌人。
流月居士面如金纸,心中苦笑:“师姐,你是想利用这次危机,来加深未来存微掌事对慈云斋的同情心。甚至之前有意无意让这两个年轻人产生是他们引来了这些危机的内疚感。可惜,你终究还是失算了……”
流月居士想到这里,面色一阵潮红,而后再也绷不住,呕出一口黑红的血来。
这一口血呕出,流月居士便觉眼前天旋地转,视线模糊不清。
呼啸的风声中,她听见雪仙、缪云的惊呼声,也听见敌人的嘲讽。
那人身材颇为健壮,披着厚重却邋遢的灰袍,头戴一枚斗笠,看不见其面目。不过,纵然看得清,在场众人也无一人认识。
他声音低哑,似乎是刻意变换了声音,语气竟还有几分诚恳之感:“流月居士,本座无意取你性命,你何必还如此苦苦纠缠?这云锣虫虽然厉害,但以你修为此虫不足挂齿,只需半日便可驱除干净。我与居士无深仇大恨,不如就此罢手可好?”
回应他的是一片呼啸而来的、至纯至柔的水色。
若被这片水色碰撞,哪怕只是擦上分毫,想要在片刻之内从容离去便是妄想。
灰袍人没想到流月居士中了云锣虫之后还如此不顾,一副硬碰硬的姿态,只能闪避开来。流月居士的攻击范围较大,他不得不停下离开的脚步。灰袍人刚一停步,面前突然腾起一面水雾般的屏障,将远处山峦映得模模糊糊,如在烟雨之中。
灰袍人脸色阴冷了下来,目光扫过地面上三名年轻女子。
潘晓云脸色一白,脚步却下意识一动,用自己同样瘦削的身躯挡在萧毓面前。
而正在施法控制观月楼禁制的雪仙更是首当其冲,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却仍一动不动,如同雪谷寒潭之上、迎风亭亭的雪莲。
灰袍人暗自恼恨,他们自然知道流月居士不好对付,所以调虎离山只是第一步,之后更是提前布置了陷阱,务必要让流月居士无力干扰他们之后的行动。
但是,显然他们的计划中,似乎并不愿意真正伤害流月居士,所以用了云锣虫这种东西。
云锣虫,与南疆蛊虫相似,但又不同。
这种虫子一旦接触肌肤变会钻入皮下,入体即成血水,难以分离。加上虫身细长如发丝,又无灵气外露,元婴修士也极难防范。云锣虫入修士体内后,修士便觉丹田凝滞、经脉不畅,一旦动用法术便有锥心刺骨之痛。
但若修士只静静打坐吐纳半日,云锣虫会彻底融于修士血中,再无任何异样,甚至对修士经脉有极微弱的温养作用。反过来,若是修士中了云锣虫之后,仍动用真元,则轻者经脉损伤,重者丹田损毁。
确实如邵珩之前所料,灰袍人等哪怕明知水明安带邵珩去的地方是假地,他们也不愿去赌,更何况经过他们潜伏查探,那里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想要突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