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迟直视着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耐得住六年如一日的等候,我也可以。江教授,你记清楚,我说的话永远作数。”
语毕,他看到了男人晦暗的脸色,却没给他回应的机会,对段子矜说道:“我还有事,要先回英国了。我们……有缘再见吧。”
段子矜心里陡然空了几分,怔然望着唐季迟,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给出反应。
她的手足无措被身边的男人察觉到,腰身便被箍得更紧了。
段子矜不理会男人的小动作,直直地望着唐季迟那张英俊而略显冷淡的脸,脸上无波无澜的,没有温度,没有起伏,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突然觉得嗓子和心里同时一堵,半天才哑声问:“你……这么急着走?”
唐季迟是除了她和阿青以外唯一知道这整件事情的人。
在她最脆弱最不安的时候,在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的时候,她不能告诉江临,只能对他说。
他们不是情侣,也不是朋友。他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尊重她,最理解她,帮助她最多的人,尽管每次他对她的帮助,都是水过无痕般的悄无声息。
而此时此刻,她刚刚在Nancy那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唐季迟却要走了,还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什么叫有缘再见?听上去只比“珍重”“永别”委婉一些,可它们表达的根本就是同一个意思。
有那么一刻,在Nancy高深莫测的微笑的注视下,在江临紧握不放的禁锢中,段子矜竟然很想说,唐季迟,别走,帮帮我……
帮帮我。
然而所有的话在唇齿间打了个转,最终却全部咽了下去。
这是她的人生,她的命运,她的爱情。
六年前她自私地利用过唐季迟一次。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他下水了……
当时的段子矜是这样想的,可短短半个月后,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会帮你的人,永远是曾经帮助过你的人,而不是接受过你帮助的人。
唐季迟从来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在她最为难的时刻,他永远都在。
江临最终还是将她带上了车。
车子发动以后,他便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淡淡问了句:“他已经走了,你还没看够?是不是我该吩咐司机开车去机场,让你和他一起走?”
段子矜回过神来,男人的侧脸被滤进车窗的阳光勾勒得棱角分明,却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和他的口吻一样平淡。
平淡里透出几分入骨的讥讽和冰凉。
她知道他是生气了,而且是气了很久,大概从他追到Leopold家门口时,他就在生气了。
可是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哄他。
段子矜靠在另一侧的车窗上,宽大的车厢里,两个人之间隔了半米的距离。
车里的气氛很沉默,很尴尬,气压低得无法呼吸。
男人的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倏尔冷漠得厉害,俊容像是要结出一层冰霜来,“不说话,跟我没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