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了,他们是准备把两起赃物一起转移,然后远走高飞,只要聂奇峰和李德利逃脱,那自他们以上的人,就应该都是安全的。”小木急速梳理着思路,戎武鲜有出面,扮五哥的主要是聂奇峰和李德利,王子华一案的黑锅由小木带的一伙新人背上,那整个组织,就转危为安了。
“陆路他们走不了,那就只剩下这里了。”申令辰指着码头道。
“对,海上,是他们拿手的好戏。”小木抬头看看天,若有所思地道,申令辰拿起电话通知家里时,小木却奔向了那拔窝在围栅边上,劝着大葫芦的一群人。
申令辰看到之一情形时,试图去拦着小木,他总是无法坐视小木堕落到与这些人为伍,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每个人都是无可替代的自己,他知道,只有小木看到了这些衣食无着、坑蒙拐骗的混子身上的闪光点,在最危急的时候,用这些微弱的闪光,汇成了一道最眩目的闪电。
这时候,就连在场的警员目视那群衣衫尽湿的盲流,眼中也带上了一层尊重。
于是申令辰没有阻拦,默默地跟着他,小木像走得很艰难,腰佝着,慢慢地走到那些人身前时,一位接一位,站起来了,他们用复杂、用不解,用依旧的疑惑的眼光看着小木,这时候,都已经看得清,他不属这个社会边缘的阵营,不过那并不重要,因为他,仍旧走过来了。
“帮我找个人,他叫李德利,现在正逃向码头。”小木道着,声音越来越弱了。
“是和打死二葫芦的枪手一起来的,他会走海路,但不会到码头,肯定会在海岸线某处泊着接应的船,会是一条渔船或者游艇,会和海上走私的有关联……召集兄弟们,帮我抓到他交给警察,让他死在、腐烂在监狱里……”小木说着,许是在警察和警车林立的现场、许是刚刚经历的枪战的恐惧、许是对自己所做事情的怀疑,看向小木的眼光变得更复杂,无人响应。
“我知道你们不会再相信我了,我求你们,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那一枪是准备打死我,二葫芦是替我死的……可我宁愿,死的是我,而不是他……我替二葫芦求求你们……”小木啜泣着,慢慢的跪下了。
不是跪下了,而是再无法支撑生命之重,跪下,仆倒,软软地躺在雨地里,手在紧紧地捂着腰间,灯光照处,一片殷红。
这一刻,所有的怀疑轰然崩塌,众人围着,抱起了他,大葫芦抹着泪急切地问着:“哥……你咋拉……你醒醒,我们听你的……真的,我们都听你的,我们一直听你的……”
申令辰此时才发现不对了,他凑上来,摸着小木湿漉漉的身上,摸到腰间里,手黏黏的,一掀衣服才看到,肋下豁开了一个口子,血不知道流了多长时间了。
“郭伟……救人……快来人,这儿还有一位中枪的。”申令辰喊着。
一群警察簇拥上来,合力抬着,就近放到了车上,直追刚走的救护车。
大葫芦看着远去的警车,车走的一刹那,他附下身,看着静静地躺着的二葫芦,他轻轻地拉上尸袋,喃喃地,却咬牙切齿地道着:兄弟,等着我。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了。带着人,默不作声地离开,现场的勘查尚未完成,有警察刚伸手拦,被他推过一边,外围警戒的警员试图劝阻,他们还要等着录口供,却不料数十愤怒的恶痞恍如未闻,与警察擦身而过,大踏着步离开了这个现场。
几十人的队伍,无人再拦。
大葫芦边走边解着腰里的腰带,腰带里嵌着一片金箔;抹下腕上的手表,顺来的;掏着怀里的首饰和钱,大葫芦收罗出了全身所有的值钱东西,往左近的兄弟的手里一放道着:
“通知所有人都出来,谁认识走私的、跑海的;谁知道他们上下船的地方,老子给钱买路……找到李德利,谁找到就是谁的,按大哥说的办!”
那位把东西又还到了大葫芦手里,一言未发,这一行哀兵,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事方式,消失在雨色和夜色中。
黑暗,本就是他们的世界。
二十三时零五分,接近苏杭高速出口的一辆别克,开车的薛小红看到前方的景像时,吓懵了,沿出口六排警车,无声地闪烁的红蓝警灯,瓢泼的雨色,更增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完了,她重重拍着方向盘,欲哭无泪地道着:“瘸哥,我们完了。”
“聂子完了……下车自首吧,你事不重,蹲两年出来,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老瘸坐在副驾上,黯然道道。
“可瘸哥你?”薛小红心里竞然涌着一丝感动。
“我们犯的事太大,投降不投降,都是死路一条……下辈子再见吧。”老瘸面无表情地道着。
车门嗒声一开,几乎齐齐响着鸣枪示警的声音,扩音器里在大喊:“你们被包围了,双手高举,下车投降。”
高举着双手的薛小红慢慢出来了,全身瞬间雨湿,肃杀的场景让她心胆俱裂,她看到了,整个出口都被警车围拢了,车与车之间,天与地之间,除了迷茫的雨色,还有不知道有多少警察、多少枪口在对准着这里。
砰……一声枪响,她回看一眼,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二十三时十分,苏杭市第0013号出口处围捕汇报:嫌疑人何实,吞枪自杀。
这个身已残的悍贼依旧志坚,他对着自己颌下开枪,一枪掀掉了半个脑袋,脑浆迸了一车,死相狰狞………